相比其余两界,地府作为容纳亡者生死轮回的地方,常常因为鬼魂太多拥挤混乱,众鬼投诉不绝,鬼差叫苦不迭,天界常常派遣仙君前来督促。
为了提高办事效率,时瑾大君下令将鬼差的院子门从远离流光殿(鬼差领取任务的大殿)的搬到了流光殿后面。
戒心这处小院子便是那六千六百六十六个院子中的一个,不大不小,但受其余鬼差照顾,位置极好,距离流光殿只几步的距离,平日起身走两步便能去领任务。
地府事务虽繁杂,但办公制度却很人性化,鬼差也有日夜作息,此时月上柳梢头,正是鬼差们沉沉酣睡之际,突然传来重物落地之声以及一声冷冷的“你好大的胆子”,那声音斯斯文文却把不少鬼差从好梦硬生生给拽了出来。
鬼差们裹着被子从门里扒了出来,闻声而去,默契的来到戒心的院墙之外,门外有一团亮色,一看,是他们共同讨论才画出来的送给戒心的粉色锦被,但此刻却皱巴巴的团在门外的地上,干净漂亮的颜色,沾了一层灰。
院子的门紧闭,看不到里面情形。
“那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像时瑾大君?”
“没听清,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听着的确挺像的。”
“小戒心是不是今天引魂之时犯了什么错啊,第一天就被大君找上门。”
“时瑾大君跟昆吾大君不同,他生前文官出身,规矩甚严,小戒心若真是犯了大君的规矩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求个情便能放过的。”
六六六五裹着被子露出小腿随意的拖着一双靴子晚来了一步,在后边伸头伸脑的听了一阵,弄清了大概事情便左右摇晃的劈开了人流冲到了前排,“让开让开——让我进去,我去看看。”
“诶——知道你关心小戒心,但是里面的那位可能是时瑾大君,还有啊,小戒心可是娇滴滴的女子,你这样裸露不怕吓到人家。”
六六六五摸了摸鼻子又默默的将腿收了回来。
这时院内传来一道低沉的怒喝:“你竟敢私上凡间对活人施法,如此明目张胆地违背本君定下的规矩,你意欲何为!”
的确是大君,听声音还气得不轻——众鬼差面面相觑,明白小戒心这是趟了雷了。
戒心被人训斥的经验极为充足,越是此时越不能为自己辩解,于是头一低小声的认了错:“大君,我知错了。”
鬼仆赶紧在一旁帮腔,“是啊,大君你看她知错了,她第一天上任私上凡间虽说违背了规矩可到底也没干什么,而且溜了一圈这不很快就回来了吗,您大人有大量略施惩戒便好。”
鬼仆在大君身旁尽心尽力侍奉数万年,在主子面前略有半分薄面,平日里进言,时瑾大多会采纳。
此次时瑾却道:“你这是在教我怎么管属下?”
鬼仆心神一凛,低下头,“小的不敢。”
“大君。”戒心拱手请罪,“我知道地府规定鬼差不许在任务之外私上凡间,但我为人所害,怨愤难平,若不惩戒凶手,万万做不到安心引魂,现今我只是让那人夜夜难以入眠而已,并未伤害她的性命。”
“通通都是借口。”时瑾平日里常常带着一股文人的清高还有政客的深沉,情绪鲜少外漏,此刻却眼尾锋利如刀,那扑面而来的厌恶与不喜极其明显,“倘若地府众的每个鬼差都像你这般,那地府还有什么规矩可言,你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戒心没有反驳他,“大君所言甚是,我认罪。”
时瑾话中带着一种几位隐晦的鄙夷:“认罪就好,否则更是罪加一等。”
戒心终于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为何对她的敌意如此深厚,他们之前可从未有过任何交际,略微想了想,之后在引起对方反感之前迅速低下了头。
时瑾的手指在他右手的折扇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翘着,笃——笃——,戒心知道,他在思量如何罚她,鬼仆在旁有心求情,但人微言轻,终是有心无力,一时歉疚的不好看戒心。
笃——的声音听了,时瑾道:“你去十八层的冰心之中,罚跪十日,这事便算过了。”
鬼仆惊疑不定,“大君,十八层地狱的冰山可是昆吾大君待上一日也遍体生寒的极寒地狱,她一届女鬼如何受得了那里的残酷,您的处罚可是会要她的命啊。”鬼仆跪下磕头,“求大君网开一面,从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