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望水城的南门,向前走上三五里路,上了一个高坡,便来到了陆地的尽头,再往前则是浩瀚无际的漠海。
与城内其他区域繁荣的景象相比,南门这一片空旷地带显得颇为冷清。因为过于靠近海边,所以这片区域很少有人光顾。即便是城中行政者一贯重视的防卫,在这里也松散了许多。其他几个城门都是五十人制的卫队日夜轮流看守,而这里却常常只有寥寥十余人。至于这十多个卫兵,也几乎是借着睡觉、喝酒或者赌钱度过一个个日夜。
但整个望水城的周围,却只有南岸一带可以行船下海。
自从繁华的望水城建立之后,便几乎没有人再去出海做打渔的行当。以往临海而居的人家纷纷搬到城中,海岸附近则慢慢的没有了人迹。但依然有极少数的人,会在每年夏天,海风暴季节来临之前漠海上最为风平浪静的一段时间,驾驶着渔船去到深海地带,寻找传说中安多人逃离安多大陆时沉没在漠海之中的无穷宝藏。
雨夜,本应在城墙之上站岗的卫兵们纷纷躲在角楼之中,围坐在一起,耍起竹牌来。豆大的雨点摔打在门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远处被水汽氤氲、波起浪涌的海面之上,一艘长约十丈的捕渔船缓慢的航行着,在夜色之中摇摇晃晃的驶向深海。
船头位置,被安排值夜的水手此时紧紧的抓着缆绳站在甲板之上,双眼则目不转睛的看着被浓重的难以拨开的黑色笼罩的前方。他们脚下的船舱里,其他的水手和船工围坐在一个角落里,听着当中的一个人细细的讲着关于大海的故事。油灯的昏黄色光芒映照着众人的脸庞。
只见被众人包围着的那人,斜弯着腰盘坐在舷窗之下,一只手扶着膝盖,另一只手则是配合着自己的语调在众人面前或急促或平缓的来回指点。这人个子不高,此时的他比周围同样盘坐着的人矮了整整一头。他的语调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嘴巴也随之或大或小的张合着。他的右脸颊上的一个不规则的白色七星符号,随着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晃动着。这人身形矮小,相貌丑陋。若不是此时身处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恐怕从来都不会有人在与他碰面时会刻意的看上一眼。
“我们这次出海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一个第一次上船的毛头小子小声的问道。比起虚无缥缈的宝藏,显然他更加关心自己的性命。
“放你的狗屁!”一个低沉浑浊的声音从一侧传出,只见一个身着破衫,满脸胡须的大汉从人群中站起,走到刚才那个小子的身后,然后在他后脑勺上结结实实的来了一巴掌,“吃奶的小子,只会尿裤子。”
然后他就地坐下,从胸口摸出一个的酒袋,拧了盖子,往嘴中倒酒。许久不曾打理的头发胡乱的垂下。他拿着酒袋的手稍稍抬起,将遮在眼前的头发抹到一旁,然后扬扬下巴说道,“喂,海山,我们这次出海要寻的宝藏,究竟是些什么宝贝啊?”
“哦,”那人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便稍稍坐正,“这次出海要寻的宝藏啊,当然还是传说中安多人出逃时候留下的那些宝藏。”
“安多人凭借着水神所传授的奥秘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征服了整个安多大陆,”海山眯着双眼,像是在回望着他所讲述的过去。“他们成为了安多大陆唯一的统治者,然后便开始对其他的种族大肆的屠杀,并借机掠夺了大量的财富。”
“但这一切并没有激怒水神。说到底,人与人的争斗,同动物的争斗没什么区别。像是灰狼扑杀羚羊一般再正常不过。”
“然而野心不断膨胀安多王显然已经不再满足于控制脚下的土地。他把目光看向浩渺无边的大海,并扬言要用出全部族人的力量,将海全部填平成为大地。”
“水神终于发怒,他制造了无数的风暴,接连的朝着安多大陆席卷而去。安多王眼看招架不住,便连忙将自己攫取的宝藏一股脑儿的装船,然后朝着望水城驶去。”
周围众人的脸上皆是惊异的神情。
“装载着宝藏的船队有五十余艘,每艘船都抵得上我们这船的三四倍大小,船上装满了金银玉石和奇珍异兽。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办法摆脱水神的惩罚。”
“安多王的最后一天里,漠海出奇的安静。海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波纹,朝各个方向看去都是一片片的通透的蓝色,天空上也什么都没有,没有云彩和鸟,也是一整片和海面一样的蓝色。船队不停的向前行驶着,却感受不到周围的景象有一丝的变化。安多王走到甲板之上,伫立了许久。然后看到自己的四周,负责护卫的船只开始慢慢的被蓝色侵蚀,最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而自己也没有例外,在王船消失之后,只剩他自己站在海天一色之中,周围毫无差别的颜色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最终自己的慢慢的消失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