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晃,眼一闭,心如刀割般。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落下来,猛砸向自己的心房,又仿佛有人拿刀子一刀插了进来。
痛吗?已无法形容。
凄声间,她仿佛又听到了那个缠着她要点心吃的声音:
“常姐姐,我要青凤髓、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还有,还有,还有那个梅花香饼。”他在她跟前,摇晃着白白胖胖的小手。像扭花糖般缠着自己,一旦得逞了,便露出两颗大门牙,乐呵呵的。
他还会凑到自己跟前,一手遮着嘴,低声道:“常姐姐,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那,这算我们之间的秘密啰?”
“常姐姐,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
想及往日种种,叫她如何堪受?窗外的麻雀依然吱吱喳喳地唱着婉转的曲子,斯人已不在。
一股无以名状的疼痛开始随着血液涌上心头,进入心房,深入骨髓。她死死地按着胸口,任泪水洒落。她在严府的一点温暖便这样逝去了。
“常妹妹,”王氏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他才这么小,这么小,”看着床上那个静静地躺着的人儿,稚嫩的小脸,往日红扑扑的,此刻毫无血色。那短短的身子上盖着一床被子,仿佛能将他整个人包起来。
常直捂了胸口,两人又搂着哭了一会。
王氏哭着道:“你知道,我一直将他当儿子般的。我还记得,总是让他不要吃那么多桂花糖,怕牙齿不好,而他总扭着身子硬要。缠到了,又给回我,说自己吃一颗就好。现在,都没了,没了。再多的桂花糖他都吃不着了。”
常直的眼泪如线珠般下滑。她犹记得初见时,他那一脸纯真的笑容,和自己撒娇时的脸容,生气时傲娇的脸容,和自己说秘密时神秘兮兮的样子。可现在,都离去了,离去了。
“三嫂,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有贴身小厮跟着的吗?怎么可能让他跑到荷花塘去呢?”常直用帕子拭了眼泪,拉着王氏在椅子上坐下。
“那些个天杀的,谁知道跑哪里去了。父亲都让人关了起来,待细细审过后,该用家规用家规,该发卖发卖。”王氏将掖下的杭绸帕子扯了下来,按着眼角,狠狠地道。
常直的心咯噔一下,用家规,那可是八十杖啊,打下来,人,肯定是没了。她看看床上那人儿,往日里总是‘严某哥’的叫他们,或许他也不想行此杀戮吧?
想了想,便道:“这事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跷蹊,若然真只是疏忽的话,近身的自然是活不了了,那些二三等的小厮,还是发卖了吧。给跃哥儿积点福。”
王氏点了点头,看了看床上的小人儿,两人又哭了一会,遂叫人到棺材铺子买了棺材,装殓,再令人烧些蜡烛、元宝,并些小孩穿的衣服、玩的玩具、吃的点心等,一应事宜具具面到,次日,便埋进了西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