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鬼神之说,冯国璋向来是敬而远之,相比起吃过几极为西化的段瑞来,土生土长的他更清楚这世上有一些拥有非常人力量的人,而且这些人对事物对错的准则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他所知道的人中徐长青就是一个。在这天之前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朝里面有一些和徐长青属于同类的人准备要做什么大事,而且朝廷上下都被其调遣,包括前段ri子封锁天坛、宵禁京师等事,都出自这些人的提议。
冯国璋几乎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肯定所谓鬼军一事,应该跟朝中的这些人有关。之后朝廷圣旨终于来了,只不过不是要他的脑袋,而是命其立刻面圣。连夜入朝之后,便看到除了他以外大部分的朝中重臣都已经到了,其中还有不少北洋派的人,而摄政王载沣来了以后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他们讨论该如何解决现在京师的局面。
在整晚的讨论过程中,大部分都是徐世昌和他的一些人在那里出谋划策,而其他的人都只是在从旁附和。虽然中间也有一些死忠袁世凯的北洋派中人提出让袁世凯重新回来的幼稚提议,可对于这样的提议附和的大臣很少,就连冯国璋都没有理睬他们。之后这些北洋派的人都被载赶了出去,整个朝议重新由徐世昌主持。虽然徐世昌掩饰得很好,但是冯国璋依然能够从他的一些话中听出,他把晚上生所事情的责任矛头指向了某些人。而这些人又只有载沣和徐世昌等少数几人知道。
当朝议结束后,冯国璋便立刻以值西陵与祭。坠马受伤为由,加上和原配吴夫人病丧、母孙太夫人逝世等乱七八糟地理由,请辞回乡。他感觉到自己这段时ri实在太过锋芒毕露了,应该稍微平息一下,以免再闹出什么事端来,而且现在京师太乱了。应该躲避一段时间才好。
不过对于冯国璋的请辞,载沣没有答应,如果放在平常,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是现在他还需要靠这位北洋三杰之一来压住北洋派的气焰,所以只是装模作样的叱责了一番,便让他继续处理朝中军务。
从宫中出来之后,冯国璋内心实在有点坎坷不安,因为他从守在宫门外的管家手里拿过今天的早报之时,那里面的内容对他而言。可以说是触目惊心,里面大部分地文章都可看做是在针对北洋派的人。另外最后那篇转载自天津的文章。其中几乎将他八成的兵变逼宫计划给揭露了出来,里面一些细节更是只有北洋派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其中有几条也只有他和徐世昌才知晓,这一刻他不禁有点怀疑徐世昌现在的心到底是在向着谁。
“华甫老弟,慢走!”就当冯国璋回府的路上,一辆马车快速的行驶到他身边。徐世昌掀开车窗,从车窗内向外探出头来,说道:“华甫老弟,跟我来,我有事想要找你商量一下。”
冯国璋此刻已经将徐世昌列为了需要避开的人物之一,于是拱拱手,冷淡的说道:“徐大人贵人事忙,冯某不敢打扰。”
徐世昌没有在意冯国璋的态度,神sè淡然地劝道:“华甫老弟,我知道你心中所想。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冯国璋坐在轿子里想了一想。觉得跟着去也没什么,顺便也好探探徐世昌地底,于是吩咐管家和轿夫把轿子抬回去,自己便上徐世昌的马车。在车夫的招呼声中,马车调转车头向东,朝沿着环城大街朝绕行,朝北面的安定门方向驶去。见到马车行驶的方向,冯国璋不禁皱了皱眉头,略带嘲讽的说道:“徐大人不愧是我们大清地钱袋子,没想到才到京城没多久,又购置了新宅,看来邮传部的油水实在肥,什么时候能提拔冯某一下,也让冯某去刮刮油水。”
徐世昌没有反驳,脸上始终都是微笑,闭目养神,这令到冯国璋有种全力一拳打在了空气上的难受感。见自己出招没人接招,他也没有了争斗的兴趣,转过头掀开车帘,将视线放在了外面。
比起城西头的相对平静,城东头就显得混乱多了,不少宅院府邸的门口都摆满了香烛祭台,依稀可以听到什么鬼啊神啊的,从车窗向西看过去,依稀可以透过高墙和房屋,看到皇城之内有些地方还依旧黑烟滚滚,看样子火势还未扑灭。
看到皇城内这个样子,冯国璋不禁想到了早些时候家中下人听到的那些谣言,这也难怪谣言能够传得那么快,在皇城内的房屋代表的就是当今皇帝和整个大清。平常房屋被雷击了都可以看做是老天对当今朝廷失德表现地惩罚,更何况现在生了无缘无故的烧了半个皇城这样大地事情。
可以想象等京师的消息转播出去后,只怕大清朝廷的声望会一落千丈,特别是刚刚主政的载沣更是众矢之的。他再想要坐稳这个摄政王的位置,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意孤行了,如此一来他为了安抚朝局,必然不敢再对北洋派动手动脚,今ri朝会就是最好的例子。
马车慢慢的驶入了什刹海旁的兵马司胡同,最终停靠在了邮传部大臣盛宣怀的府邸前面。随徐世昌下车后,冯国璋皱眉看了看眼前略显残旧的宅子,对于盛宣怀他是久仰大名,可一直无缘相识。虽然盛宣怀并未如那些风起云涌的辅大臣一样威名显赫,但是他的一举一动对朝局的影响也非常之大。
当年就有大清国库之称的他即便是那个专横霸道的老太太也敬其三分,而且他结交广众,受过他恩惠的大臣不计其数。现在这些人大多都下放到地方为官,所以论到对全国封疆大吏影响力,就算是袁世凯也比不上,有时候他的一封信往往比朝廷的圣旨还要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