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徐长青而言,相比起现在这个末法大劫的劫命之人,他更愿意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人,在他过去的记忆中最快乐的时期莫过于在陈家冲读的那段时期,而前往韶关考乡试则是他唯一一次放下义庄主人、九流闲人这两个负担,轻松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那一段时光已经过去,但现在他依然能够从品鉴这些前人大师的字画,讨论失传珍本内的儒学之中回味到当时的乐趣,心境此刻自然也就变得格外愉悦。
从和这夏知节对一些儒家经典的讨论中,徐长青发现这人有着极为深厚的儒学根基,特别对易经、论语和大学都有着极为独到的见解,给予他不少启发。只不过相比起夏知节对他的启发而言,他对夏知节的儒学启发反而更大一些。
夏知节的儒学虽然根基深厚,但是其儒学思想始终都停留在唐朝之前,唐初礼学、魏晋玄谈、乃至先秦百家都非常精通,可是对唐中期以后的儒学却一无所知。纵观华夏儒家,宋朝的儒学绝对是整个儒家学说的最高峰,从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直到朱熹整理出儒家理学,提出存天理、灭人欲的儒家思想,将儒学融入皇朝气运后一千多年的发展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归纳。之后的儒学几乎都是以理学做为根基发展,除了王阳明的心学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创新,所以华夏儒学可以说终结于宋朝朱熹。
虽然从现今的眼光来看。朱熹的儒家理学对世俗遗祸甚深。几乎让整个华夏种族变成了思想呆滞的木偶人,但就其核心道理而言,此学却没有半点错误,并且也是儒家真正直指大道的法门。存天理灭人欲可以说是和董仲舒的天人感应之说,首尾呼应,两者全都是古儒之法,但两者却又有着既然不同的地方。天人感应之说是董仲舒为了让儒家融入华夏皇朝气运而呕心沥血创出的一门古儒入世之法,所以其推行历朝历代都受到皇朝帝王的重视。可这朱熹归纳的儒家理学却是出世法,而且还是个人修持古儒之道的出世法,将出世法当做入世法来用。甚至还为了契合皇朝政权做出各种不同的荒谬解释,最终使得这并应让儒家仙道崛起的儒法成了遗祸世俗的逆法。
不过也难怪世人如此愚昧,双眼蒙尘,不识真法。就连徐长青也是在进入昆仑三界触及天地大道之后,回过头来整理儒家法门融入自身九流大道的时候,方才明白这儒家理学的真正含义。这回归古儒大道的理学现在只不过是徐长青九流大道的一部分,算不得特别重要,但对于夏知节而言,却是弥补其儒学缺陷,让其成就真正的古儒之道的关键所在。
夏知节的古儒之道乃是出世之道,而自秦焚坑儒之后,出世古儒之道已经差不多失传,只有在遗留下来的经典之中还能依稀找到一些相关的内容。董仲舒的儒家之道虽然也是古儒一脉。但却是入世之法,和夏知节的儒法相左,这就使得夏知节的本命儒道总是会出现自相矛盾的地方,如果不将其补全的话,其修为也将止步于此。
徐长青在和夏知节品鉴这些字画卷的同时,也有意识的将出世古儒之道的理学道与他听。一开始夏知节并没有在意,他只是认为这不过是徐长青所修的儒道而已。可是在后来,细细品味之后,他才发现这理学儒道显然是对他所修本命儒道的一种补充,每每徐长青对一些古代珍本籍品评的时候他都会听得格外仔细。到了最后他干脆根据自己的疑问,和徐长青相互讨论了起来。
在夏知节讨论古今儒道的同时,徐长青也感觉到自己九流大道之中的儒家仙道也逐渐完善,并且很自然的散发出一股文卷之气,并且在头顶上凝结成了一片诸子百家法相。每尊先贤法相的手中都托着一卷经,经之中很自然的散发出一股股浩然之气。虽然徐长青已经施法尽量封禁住气息。但是他头顶诸子百家法相的文卷之气和浩然之气依然是向外散发了一部分。文卷之气还好,其包罗万象、兼容万法,对于魔界之气也并不排斥,但浩然之气却极为不同,容不得半点邪魔之气,即便只是泄露出一点点,可对于房间外等候的夏无界和罗乾而言,却不亚于刀刮针刺一般疼痛。不敢在此多停留半分,直到完全退出了整个坊市小院,利用坊市围墙上的法阵阻挡,才彻底将这一丝丝泄露出来的浩然之气完全挡住。
无论是夏无界,还是罗乾都从来没有离开过魔界,虽然他们呆在千君城这样的地方,也见识过不少的其他两界中人,但是这些人无一都是修练邪魔之道,哪里会有儒家的浩然之气。而儒家仙人虽然也有出世历练一说,只不过其门人弟子实在太少了,光一个内门灵山和外门灵山就已经足够他们历练了,除了极少数喜欢游历的儒仙,否则其他地方很少见到有儒家门人出现,就连同为仙境的仙宫也是如此,魔界就更不用提了。
虽然夏无界和罗乾都不认识儒家的浩然之气,但是却本能的感觉到这种力量乃是他们本命魔道的天敌,刚才不过是一丝丝残余气息,就已经让他们感觉到自身的本命魔性竟然出现了动摇的迹象。他们可以肯定,若是让这没有减弱的浩然之气直接扫在身上,只怕他们的本命魔性会立刻被打散,自己也会身死魂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