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方形的棚里挂满了照明灯,灯火通明,照得如白昼,在棚的中央有一个圆形大坑,直径在十几米,洞口同样堆着沙袋,坑边还架着一台摄像机。
叶有门走到坑边往下一看,吃了一惊。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坑,是一座嵌入地下的建筑物,有点像杨贵妃洗澡的地方“华清池”,不过要比它大得多。
这个圆形的坑状建筑,深度有二米,坑壁和坑地由巨大的石头砌起,中间有一个圆柱形的石头建筑,大小像饭店里十人座的桌子;圆形的石头桌子上刻有纹路。马刀就靠着这个石头桌子旁在睡觉,手里拿着酒瓶。
奇怪的是,铺在地面上的每块大石头上都凿着斜纹,两边各有一个凹陷的耳把手,像是起吊时拴绳用。斜纹凿的相当整齐,石头和石头之间没有交错的痕迹,宛如一体,看得出当时石匠手艺相当精湛。不过,这么大的一个东西出现在这个地方,极其不协调,似乎在暗示这里面有花头。
叶有门瞄了半天,发现这斜纹看久了会头晕。
正常的马刀一脸刚毅,川眉紧锁,身形挺拔,加上不爱说话,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酷哥。可一旦喝了酒,就是一个十足的酒鬼,像是换了一个人。都说男人喝酒更像男人,马刀却相反,酒喝多了,屁话连天就像一坨屎。
常东兴和小安爬着竹梯子而下。叶有门则一跃跳下坑,走到马刀身边,将他扶起,道:“马刀,醒醒,我是叶有门。”
马刀猛然睁开眼,看见他,一下挣脱,拍着石头桌子,冷冷地道:“那四个字。”
叶有门差一点被他气死,千辛万苦熬到现在,见到他总可以解脱了吧,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样问:那四个字。。。那四个字就像咒语一样,牵动着他的神经,让他哭笑不得。
小安和常东兴站在石头桌子的另一侧,看着他们俩。
马刀道:“忘记啦?”叶有门很无奈地摇摇头,此时此刻,他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马刀一拍石头桌子,道:“你先看看上面写的,能不能回忆得起。”
叶有门这才去看这只圆形的石头桌子。石头桌子已被擦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他一下就被石头上的的东西所吸引。这是一个外形像庙前算命先生用的罗盘,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甲骨文,极其古老。连外行人一看都知道,这是一件文物。
马刀要来一瓶酒,灌了几口,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背对着小安和常东兴,低声道:“黄家绿给你看的照片上那个石头墨斗拱的结构,和木头的一模一样;几百年来,风吹雨淋,变成了小动物的屋。”
小安道:“马刀,说话大声点,您是这一行的专家,大家都想见识一下。”
马刀喝了一口,沿着石头桌慢慢走到常东兴和小安身旁,大声道:“动物们在里面筑巢,长时间的磨损,慢慢地破了这个结构;结构松动,最终坍塌,露出了一个洞。我们是不是很幸运。”
他转身,沿着石头桌子回到了叶有门身边,道:“这东西,就是石头墨斗拱底下的东西。”他猛的又喝了几口,拍着石头桌子,道:“这是石罗盘。其实是一把进入地下的锁。”
他举起酒瓶,冲着坑上的人们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继续说道:“这个石头锁分三层,外盘、中盘、内盘,上面总共二十八格,刻有二十四个字。。。不要想得太复杂,我可以很简单的把它原理说的清清楚楚。”
整个棚子里拥满了人,没有人插嘴,都看着他。
马刀喝了一口酒,说道:“当三层盘旋转到某一个位置时,它内部就会形成一个通道,会有沙子通过这个通道排出,当排到一定程度。”他跺了跺脚,继续道:“这里的某一块石头会凹陷下去,露出通向地下的门。。。这是古代最常用的一种机关术:沙漏法。”
小安问道:“马刀,既然某一块石头下面有通道,那就把整个坑里的石头都吊起,不就行了吗,何必要等什么四个字。”
马刀哈哈大笑,道:“土包子。你看看,这里的石头每块都要好几吨重,吊石头的设备能到这里吗?即使能吊,你知道先吊那一块吗?”说罢,他脸色一下变得铁青阴森,语气冰冷:“随便起吊一块,会造成不平衡,塌陷。。。万一地下都是些易碎品。。。”
小安听他骂自己是土包子,很生气,又想争辩。。。
此刻,外面闪电霹雳,雷声隆隆,暴雨哗啦啦地随风飞溅而来,砸在塑料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众人都抬起头张望。
常东兴举起拐杖制止小安,示意不要再说话,听马刀继续说下去;他抬起头对上面的人喊道:“去几个看看防洪堤,漏不漏水。”
马刀喝着酒,身体摇摇晃晃,并不在乎外面的暴雨,而是道:“你们既然请我来,我就得把它完完整整地打开,看看这个已经失传,只留在传说中的技术。。。是多么的让人惊心动魄。”
众人重新关注他,就见他扔掉酒瓶,用手抚摸着石盘,那神情瞬间变得柔情万种,那腔调实在让人。。。吃不消。
就见他继续说道:“这个盘,二十八格,二十四个字,五孔;内盘四格四字一孔,中盘八格六字二孔;外盘十六格十四个字二孔;整个米字形布局,上面刻着一段家训,是不是感觉很奇怪。”
马刀显得很兴奋,像一个演说家,滔滔不绝着:“这个庞大建筑的主人是江氏。作为大禹治水的功臣之后,江氏有着相当厚实的家族实力,但众所周知,再大的家族都会没落;没落的原因,百分之九十九是人的原因;真所谓,打江山易,保江山难。所以江氏先祖,在埋藏家族宝藏的地方刻下了一段故事,作为家训。而打开这个石盘的密码就在故事中。”
“四个字!”洞人站在边上,双手叉腰,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道:“叶老大,快说哪四个字。我们都等得心痒痒的。”
马刀一下挡在叶有门面前,道:“急什么,我先把故事说一遍,你们猜测一下。”
多事。小安暗骂了一句。
常东兴笑道:“既然是家训,听听也无妨,或许听出一些玄机呢。”
马刀点点头,道:“常老爷子说的是正经话,不愧是大当家的。”说着,伸出二指,指着是罗盘念叨:“江门贫母疾众主施贪爵好乐母殁族杖逐思成才重生后鉴。”
叶有门听罢,全身打了一个激灵;我那个天啊,这不是垫在盒子里的那张纸上写的内容嘛!那四个字:江门后鉴。
此时,外面的闪电随即而来,闪得白色塑料板如大灯泡,反射在他苍白的脸上。。。原来他们早就来过这里。今天,马刀就是来表演的,前面的过程都是在装疯卖傻。我晕!加上二师兄,里应外合,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叶有门的忐忑,一下变成了胸有成竹,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
马刀瞟了他一眼,提高嗓子,吼道:“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叫江门的江氏弟子,他很贫穷,且母亲身体也不好,同门族人资助他;可这小子呢,拿了资助的钱财吃喝玩乐,把生病的母亲落在一边,母亲不幸而亡;同门族人大怒,把他打了一顿,并驱逐。江门感到愧疚,于是发奋图强,最后成了才。。。江氏先人将这个故事告诉后代,人会穷,会犯错,会遭人唾弃,但只要你发奋图强,总有一天会翻身出头的。。。江氏先人为了后族翻身,可谓用心良苦。”
外面的闪电、暴雨愈加猛烈,白色塑料板一闪一闪。。。
有人问道:“那个江门后来成了什么才?”
马刀‘哼’了一声,道:“告诉你,你也不懂。”
那人愣了愣,立即道:“马老,您在盗墓这一块是前辈,在道上有名声;我们呢,想跟你多见识一下,您。。。”
马刀冷冷地说:“老子不是盗墓的。”
常东兴出来打圆场,道:“是啊,你的手段我们今天见识了;要不是你一定要求做防洪堤,我们这里只怕已经被淹了。你就说说这个江门后来成了什么才。。。”
马刀冷冷地说道:“枫林江门啊。”
常东兴恍然,惊叹道:“原来是枫林江门!略有耳闻,略有耳闻,那可是相当了不起啊。”
叶有门也吃了一惊,原来是江北红的家族:枫林幻术!
众人见常东兴一脸敬佩的腔调,都不敢再问了。有人反问叶有门:“叶老大,您跟枫林江门有什么渊源,开启石头罗盘的密码怎么会在你这里?”
叶有门心想,现在局势很明显,我和马刀在表演一出戏,忽悠在场的所有人。哎哟妈呀!其实就是吹牛,厚着脸皮吹牛,反正吹牛不用负责任,往大的吹,往天上吹,吹破了,有马刀扛着,豁出去了,吹吧,谁怕谁。
出于帮马刀,顶他的气势,叶有门神情傲慢地说道:“其实很简单,当时抗日战争,全国一片混乱。因为我爷爷有的是钱,就成了某些人,某些势力的避风港。。。至于其他的,我就不能多说了。你们理解了没有?”
哦,是这样啊!提问的人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求帮助;可旁边的人都不没吱声,这人好尴尬,也就不多说了。
“哪四个字啊。”马刀撩起袖口,问叶有门。
叶有门干咳一声,装模作样,冲着常东兴眨眨眼,低声说道:“江门后鉴。”后者听罢,赶紧走到马刀身边,显然要看如何开启这个石盘。马刀嘿嘿一笑,道:“果不其然是四个字。”
一旁的小安惊道:“什么意思!原来你也是猜的?”
马刀瞪了他一眼,道:“什么猜不猜的,这叫专业。。。你们看,这三层石盘,米字布局;中间那个是四格,往外翻是八格,翻倒最外面一层是十六格,像不像八卦格局。。。但是,它是米字形布局,最外层的十六格,其实是八格,是双字一格;按道理密码字是二一一的组合,就是四个字。”
小安表示不服,道:“按照你的分析,这种密码字组合很简单,就八八四的组合,稍微有些耐心就能破。”
马刀摇摇头,笑道:“按照你的思路,不需要那四个字。。。其实不然,你看,密码字是:江门后鉴。很明显,第二层:族杖逐思成才,没有一个是套得上的,这是设计者有意而为之,这一层不是字,而是空格,谁能想得到。。。呵呵,我们这一行有这么一句话:谨慎是为了不失手。”
洞人呼应道:“这句话我附和,小心驶得万年船。。。跟我们做飘子的一模一样。”
小安显得很没有面子,推了推眼镜,想诡辩。常东兴用手杖抵住他,示意不要问了,回头笑着对马刀说:“既然这四个字有了,就开吧。”
嗯!马刀抓起酒瓶喝了一口,道:“外面雨大,风大,我也不卖弄,开吧。”他指着石盘,低声道:“你叫几个人,用木头或者竹子插入那些孔里,旋转。。。”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油彩笔,分别在三层石盘上做了记号,随后道:“旋转至一条线上。”
常东兴皱着眉,一脸的疑惑,表示怀疑。
马刀跺了跺脚,神秘兮兮地低声道:“谁知道会打开哪一块。”说着,冲着他是了一个眼色。
常东兴恍然,立即唤来两个替罪羊。
。。。。。。。。。。
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雨滴打在塑料板上,发出巨大的声音;众人挤在塑料棚下,并不关心外界的风雨变化,而全身心关注坑下的动静。
叶有门慢慢离开,心想:看这帮人贪婪的样子,都是冲着地底下的东西来的,稍后一旦挖出宝贝,不知道会怎样。。。他回头,见马刀和常东兴拿着大功率手电筒去观察防洪堤的状况;于是,跟在他们后面。
整个万象城区域像海绵一样吸饱了雨水,慢慢开始积水,逐渐淹没地面。
马刀‘啧啧’了一声,举着手电照着远方,并晃动着。在手电照射下的,黑暗中的暴雨形如一座厚厚的水幕墙,能见度极低;水幕墙后面是黑暗,黑暗中隐藏着什么,没人知道,无法猜测,让人渗寒。
常东兴站在防洪堤前,打了一个冷颤,裹起手杖,蜷缩着身子,道:“我以为塞北干旱,降水概率低,没想到会下这么大雨。”
叶有门伸头往外张望了一眼,雨很大,瓢泼而下;积水很快,形成如湖泊一样的错觉,塑料棚就像一艏飘在湖上的孤舟,摇摇晃晃,随时随地会被颠覆似的。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常东兴推下船,淹死这畜生。他想起了崔颢摔倒的情景,于是他双手各竖起两个手指,放在太阳穴旁,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淹死他,淹死他。。。
常东兴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侧过头看了一眼,见是叶有门,便笑了,道:“叶老大,你这是怎么了,头疼吗?“
叶有门不慌不忙地睁开眼,道:“我念叨这雨快点停。”
常东兴呵呵笑了起来。。。叶有门也顺合他呵呵笑了一会儿,问道:“三爷怎么跟你说的,你就答应了,跑到千里之外,兴师动众的。”
常东兴笑道:“他说这里有一笔财富,问我有没有兴趣。说实话,就我和他俩人,我要考虑一下;可他说这个秘密来自你家,加上余公子也参与,我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