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歇息到一点半,叶有门又被唤去202室。
他一进门就看见孙立、罗大海、施小姐凑在一起商谈着,见他进来,便都坐到会议桌前。
叶有门问道:“接下来,要问什么?我可以无条件奉献。”
孙立道:“说说万象城的事。”说完,取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双手放在桌上,凝视着叶有门。
罗大海取出一本工作本,展开,手持水笔端坐好。施小姐打开笔记本,双手放在键盘上,一动不动,等待着。。。
一切准备就绪,孙冲着他点了一下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叶有门看着他们的腔调,心里有点好笑。他咽了一下唾液,断断续续地,将在万象城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他没说和常东兴的计划。在他看来,孙立的精力全部在打老虎身上,没有心思查询探宝的事;再说,二师兄尤漠说过,这个消息传出来,常东兴肯定会警觉;万一传乱了消息,马刀就有危险了。
孙立对施小姐道:“给他看大表哥的照片。”
施小姐打开投影仪,将笔记本上的照片投影到幕布上。一个四五十出头的老实巴交的农民。真是大表哥。
孙立问:“是不是他。”
叶有门点点头。
施小姐道:“这个人叫关鹏,绰号叫:大表哥。他上面有个老大,叫陶爷,是个玉商,在SH市郊,茸城附近开了一家赏石会会所,叫红玉坊。专门向江浙沪一代上层人物提供玉石。”
罗大海道:“种种迹象表明大表哥在帮三爷做事。扒开堤,引水灌入地下,谁都清楚下面的人九死一生,生存的机会渺茫。”
叶有门问:“你们准备监控陶爷,希望从他身上找到和三爷的联系。”
施小姐点点头。
孙立问道:“知道常东兴和马刀会去哪里吗?”
叶有门道:“常东兴说是要跟三爷谢罪道歉,会不会去,就不清楚了。至于马刀嘛,这个人不爱说话,我也不怎么搭理他。”
孙立问:“你认为常东兴会去赔罪道歉吗?”
叶有门笑了,道:“哪能啊,现在三爷在清场,谁靠近,谁倒霉。常东兴不是个傻子。”
清场!孙立想了想,在本子上写下;随后问道:“三爷借此机会处理常东兴情有可原,为何还要处理马刀?这个,你了解吗?”
叶有门摇摇头。
罗大成问:“你说那块陨石上全都是钻石,你能描述一下陨石的大小吗?包括殷商时期的陶器,还有那个青铜鼎。。。”
叶有门挠了挠头发,笑道:“这个,我无法描述。你们派一队人下去不就都清楚了吗。”
孙立对施小姐道:“这件事记录一下,做个保密级别,交给上面。再通知MZ县,加强管理,不许任何人踏入这个区域。跟余小玥说一下,我们撤离了。今天就这样吧。”
叶有门立即道:“就这样结束了?我怎么办?”
孙立道:“刚才歇息的时候帮你安排好了,回茸城。”
叶有门瞪着眼睛道:“我自由了?”
罗大海笑道:“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华海集团要打理,麒麟香阁扩建工程,张雯雅女士收藏的珠宝拍卖活动,筒子楼修复工程。。。算算,你的事还挺多的。”
叶有门眨了眨眼,事情变化的太快,防不胜防,这些东西一下子又回来了。。。
罗大海继续道:“紫玫瑰花苑地下的民防工程内发现的武器都是仿真的,跟你无关,律师申晓光的死因也跟你无关。”
叶有门嘿嘿一笑,道:“这几日,我一直绞尽脑汁想跟这些事联系起来;现在突然说跟我无关了,这个弯转不过来,真是伤脑筋。”
孙立‘哼’了一声,道:“因为你没有作案时间。”
叶有门装得大喜,道:“啊,那么我可以作为一个正常人回家啦?”
孙立理都没理他,昂首挺胸走出了会议室。
叶有门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对施小姐道:“你看看,他跟那只大老虎差1300个倍数,假如差10个倍数,我看他的屁股都翘到天上了。”
施小姐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也不是一样。”
叶有门压低嗓子吼了一声:“我和他当然不一样啦,我一夜七次。”随后做着鬼脸。
施小姐‘噗哧’一声笑了,但立即面孔僵硬,顶了他一句:“要不要来一针,叫你一夜一次都没有。”
叶有门已经习惯他们这种高傲的气质,面瘫的表情,所以并没有生气,而是嘻皮笑脸道:“公务员的脾气:说不起,恼羞成怒。”
这时,孙立转过身,道:“假如你忙不过来,就让你律师帮忙。”
谁!一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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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14日中午。
叶有门上了回SH的火车,坐进了豪华包厢,独门独户一个人。
美丽的列车服务员很礼貌地和他打了招呼,告诉他28小时之后,也就是明天17点半左右到站。餐车在车厢的前面,24小时提供服务的;酒吧在车厢的后面,晚上8点开始服务,至凌晨3点。
送走了服务员,叶有门瘫在沙发上,眼望窗外发呆。。。
火车正在缓缓启动,车轮和铁轨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窗外的景色开始慢慢移动,汽笛拉响,白色的蒸汽弥漫天空,回家的旅程开始了。
这是他第四次坐火车。每次坐火车,他的人生轨迹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第一次在1992年,他乘火车逃到AH,最后以强奸犯的罪名被捕。第二次在2008年,十六年刑期满回家,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商会会长。第三次在2009年,在火车上遇到了黄家绿,这家伙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传说。
今天,第四次,会怎么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会不会变成神话或者一个笑话。前三次都是别人决定我的命运,这次。。。
他掏出五万元手机。临走前,施小姐将五万元手机升了级。什么通讯录、视频、照明、邮件发送等。升级了,是不是意味着更容易追踪我。他将手机放在桌上,远远地看着。
逃吧,逃到婆罗塔森林里。那里有阿越月、阿留老爹还有小熊宝宝和美丽的精灵。
他打开中华烟塑料盒。小白蛇卷缩着,像是在睡觉。他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它的小脑袋。小白蛇突起它漂亮小脑袋,吐着信子,问:你确定要去婆罗塔森林?
他愣了愣,是啊,回不去了,那里是阿文的地盘。
阿留老爹和小熊宝宝不知去向,阿越月在吴慈手里,包括我的儿子。。。想到儿子就想到母亲和奶奶,再来一次失踪,她们能承受吗?自己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天天让她们担心。
再说,逃不是个办法。因为自己身陷一个局里。这是一个贪婪欲望设计的局,在这个局里,人性的贪婪、凶残、阴险,被暴露得彻彻底底;局里的人,自我迷失、堕落,身陷欲望陷阱,而不能自拔。
自己为什么会进这个局?是自己贪婪?堕落?迷失?不,我只是**有点旺盛,其他无一嗜好。他问小白蛇:我为什么会进这个局?是黄家绿的原因吗?
小白蛇道:当然是。他是这个局的破坏者,而你是他的搭档。
是啊,美丽可爱的黄家绿同志是破局者,那么身为搭档的我,接下来做什么呢?叶有门拿起手机想拨123#,问施小姐如何联系黄家绿。再一想,不行,黄家绿说过:孙导演和我们是两条道上的人。
看来不能通过施小姐找黄家绿。他放下手机,心想:回茸城之后,先要去彭家村,找蔡老头、何奈也、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他们知道如何联系黄家绿,顺便打听一下,那块腐石怎么样了,是壮烈地沉江了,还是在原地。
要通知陈璐:亲爱的,我回来了,洗洗干净。
告诉一米五,来我这里,拿走你的五百万,继续我们的事业。
告诉韩童、苏醒两位大才子,张雯雅的工程一定要完成。
还有常东兴,他要给我一份清单。哼哼,我要让清单里的罪恶,满天飞。
对,还要买几箱巧克力和肉罐头去红纱宫,独眼老黑狼,小白狼,还有‘灵兽’猴子。。。
我的天啊,要做的事好多!!!叶有门似乎想通了些什么,突然感觉很轻松,伸出舌头在小白蛇的头上激情四射地舔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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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住豪华包厢,很无聊。
叶有门起身,出了包厢,站在走廊里,忽闻餐车方向有吵闹声。吵闹声颇激烈。他好奇,便走了过去。
原来有四个家伙打听到车上有酒吧,想去,被乘务员拦住,因为酒吧服务时间是从晚上8点至凌晨3点,现在不是开放时间。
一对四,加上乘务员是个妹子,那四个家伙势气很足,吹胡子瞪眼,在恐吓。乘务员显然很吃亏,眼眶红红的,但她坚持不让过。
叶有门打量了一下那四人。年纪差不多,服装层次差不多,腔调气势也差不多,看得出这四人属于关系不错的狗肉朋友。不过从张牙舞爪的气势上判断,这种人基本上都是爱面子的,且吃软怕硬的料。
叶有门走到乘务员背后,嘻皮笑脸,道:“不要害怕,妹子,四位哥在跟你开玩笑呢。”他原本以为说些客套话,把对方面子擦亮一点,这档子事就过去了。
没想到,站在最前面那位,眼睛一瞪,道:“谁在开玩笑呢!”说着,潇洒地撩起衣袖,露出花里胡哨的刺青。
叶有门笑了,因为他想起跟独眼大黑狼对峙的情景。当时,大黑狼在自己退一步的情况下,向前顶了一下。眼前这家伙跟当时的情景一模一样,为了撩取更大的面子,向前顶了一下。
那就再退一步吧。叶有门想着,怎么退呢?
“哎呦,这位大哥的刺青真漂亮,怎么弄的!”叶有门走上一步,马屁兮兮地去看对方的手臂。他看见对方的手臂上有条长长的疤,那个刺青正好把疤给混合了。
“我身上也有疤,超难看,也想弄成您这样的。看看,多漂亮,多威武,一看就是高级货。”叶有门继续一顿马屁,搞得对方很有面子。
他笑呵呵地道:“各位,晚上八点,酒吧营业,我请你们喝酒,聊聊刺青的事。”说着,撩起衣服,露出胸膛上触目惊心的刀疤和鞭痕,道:“你们看丑不丑,我也想纹一身。”
其实,叶有门身上的刀疤和鞭痕,是极其恐怖且凶险的,没见过世面的人,都会吓一大跳。这四位也不例外,脸色都变了。
叶有门笑眯眯地道:“晚上八点,四位有空,我请客。”
“好啊。”那人红着脸,为了最后的荣誉吼了一声,转身就走,其他三人也走了。
乘务员问:“他们还会来吗?”
“不会。厉害的角色,不会拿刺青来炫耀。”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叶有门转过身一看,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他点了一下头,打了一声招呼,笑着对漂亮的乘务员,道:“他说得对,厉害的角色,不会拿刺青来炫耀,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中年人掏出工作证,对叶有门,道:“我是这辆列车上的便衣。谢谢你。”
叶有门赶紧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说着,从他们俩身边走过,进了自己的包厢。
便衣问:“这人是什么身份?”
乘务员道:“他叫黄家禄,嘉兴人。”
便衣敲了敲车窗玻璃,呵呵道:“我看到了,他全身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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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有门躲进了包厢,对刚才自己说得一句话产生了好奇:厉害的角色,不会拿刺青来炫耀,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段三楼和张雯雅拍照时,从不穿短袖,身子包裹着得严严的,为什么?叶有门看着窗户外面快速移动的景色,摸着下巴,皱着眉,思索着:当初张雯雅见到我全身得刀疤时,激动地说了一句:我见过一个全部是花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指段三楼身上的刺青,全部是花!这是什么概念啊!
想解开这个答案,必须找见过段三楼身体的人。。。田叔、田嫂、田鸡;田鸡不可能,田叔和田嫂倒是有可能,但这二位是段三楼的死党,不会说的。
张雯雅和江北红百分之一百见过段三楼的身体,可惜都死了。还有谁?叶建国的老婆,那个姓傅的女人,一定跟花花男有一腿子。但种种迹象看来,也是死党。。。还有谁?
叶有门在包厢里来回走着。。。对了,李梦!她一定知道。。。还有胡不嫁!看他们俩接吻的腔调,一定也有一腿子啊。想到这里,脑子里就闪现出在杂货铺里看到得那一段桥段。
其中,段三楼挨了胡不嫁一记耳光后,解释:我是一个正常男人,需要那方面,和江北红是逢场作戏。。。其实这句话自己特别能理解,所以也记得特别牢。关键是后面胡不嫁说了一句:不要找理由,你身上的东西这辈子就这样了。
这句话很奇怪,段三楼身上的东西这辈子就这样了。能不能这样理解,段三楼身上的东西,胡不嫁可以控制!叶有门突然发觉这个想法很荒唐,一个人身上会有什么东西是被别人控制的。
难道是花!叶有门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段三楼全身插满花的样子。。。我的天啊,这怎么可能呢。
嗨,这该死的段三楼搞死人了,不要想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脑细胞被搞死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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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15日17点30分,火车准时到了SH站。
叶有门出了火车站唤了一辆出租车。可上了车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彭家村的具体地址。驾驶员知道这趟是肥单,便怂恿:先到茸城,再问个大致方向,一定能找到。
叶有门同意了。
出租车开了45分钟到了茸城,接着往西部开发区行驶。到了那里,天色已晚,在路边打听新农村示范村彭家村的方向,继续开。找了几个路口,终于找到彭家村。
车子沿着小路开了进去。
车行驶在进村的小路上,发现村里没有一丝灯光,寂静无声,没有人气。到了村口,见大门处拉起一条黄白警戒线,并有公安局的警告标志。驾驶员很警觉,说要结账。叶有门感觉也不对劲,说回茸城,驾驶员同意了。
可能驾驶员有点紧张,加上对路不熟悉,竟然走错了方向。等俩人发觉,已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驾驶员开始着急了,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叶有门被他说得难受,恨不得立即下车。在他烦恼之间,见车行驶到自己乡下家附近。他立即喊停车,付了钱,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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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精神抖擞,在看电视;妈妈戴着老花镜在翻佛书,房间里一股浓郁的咖啡味。
“奶奶喜欢上喝咖啡了。”妈妈说着。
奶奶莎拉波娃用生硬的,带有茸城方言的普通话,说道:“有门,奶奶老了,甜酸苦辣尝不出了,只能尝出咖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