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在血池里游了一个来回,仰着游,俯身游,随意踢踹着游,游累了,才趴到岸边休息。
妖然站在血池前,俯视而下,说道:“这回满意了吗?”
小男孩抬起头,墨黑的眼眸里瞥过一抹冷淡的目光,说道:“你喜欢善财童子?”
“卧槽。”妖然尊贵多年,优雅多年,终于有一次破了功,极不耐烦地说了句脏话。
“还有,你是谁?我好像认识你。”小男孩的记忆已经开始退化了。
有一些事逐渐模糊,有一些人逐渐忘却,有一些话逐渐减少。
他对妖然似曾相识,不是因为记得妖然俊美的五官,而是熟悉了妖然的气息。
他不用经过思考,就能脱口回答出妖然的问题,但是等话说出来了,才发觉一件事,为什么要回答呢?
妖然被小男孩招惹出来了一句脏话,显然没有多少耐心再继续交谈下去。
他修长的指尖儿一提,漫出一缕赤金色的光丝。
光丝如刃,沿着小男孩的脖子一划,穿透骨头飞过。
瞬间,尸首分离,断成两截。
小男孩的头颅飞入血池里,溅起几朵色泽妖冶的血花,转瞬化为粉末溶进池水中,消失无形。
小男孩的身体霎时坍塌破碎,犹如塌方一般,沉陷在血池里。
只剩下心脏和腑器紧密地连接在一起,随着血池的水流缓缓飘荡。
妖然神色微凉,寒眉泛着冷冽,赤金色的瞳底浮起一丝怜悯,轻声道:“最后一次,成与不成,孤已尽力了。”
血池里,那颗心脏似乎听懂了妖然的话语,无声的沉浮了两下,算是谢过。
…………
一百年前,金色的翅膀卷着绵绵不尽的雨丝从天而降。
美丽的翅膀抖了两抖,松开了包裹在其中的人。
妖然走到血池边,半蹲下身,凝视着血池里那颗尚未长成人形的心脏,俊美的容颜上出现一丝疑惑:“什么情况?吞血过多,长不起来了?”
他的实验品不会挂掉了吧?
算了。
再等等。
…………
八十年前。
妖然再次出现在血池边上。
他扶额轻叹,莫名感慨:“李慕白,还没长出身体吗?孤和你说,帝国八年内战开始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美味的吃食,真特么鲜美。”
有时,他挺不理解的。
李慕白迟迟长不出身体,到底是自身原因,还是过犹不及呢?
是他拔苗助长,急于求成了?
…………
五十年前。
妖然坐在血池边上,百无聊赖。
他咬着一根毛毛虫草,偶尔吹一吹空气中飘舞着的白绒蒲公英。
他沉吟半晌,说道:“李慕白,该醒了。帝国都改革开放了,大环境不错。”
…………
三十年前。
妖然已经扛着锄头,开始刨血池旁边的土地了。
他一边刨土,一边自言自语,说道:“你还不打算醒了?等九七年以后,金港可就要回归了。”
他觉得吧,李慕白之所以长不出身体来,极有可能是血池附近一带的风水不好。
他得把坏的风水全刨了,然后,李慕白就能变成小种子,浸着雨水,长出来了。
…………
二十四年前。
妖然扔下锄头,长袖一挥,撩起一波血色的水流,惊愕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