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到桃夭亭,桃花不似从前那般艳丽,相较御花园,桃夭亭已有些许凋零之感。
元帝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孤赏你的玛瑙金钗为何不见你戴?”
“金钗太贵重,奴婢身份低微,不敢戴。”
“不要总将自己看的太低微,你能受起孤的赏赐,换做是旁的姑娘,孤也会一视同仁,再说,若是赏差的,孤也拿不出手。”
听了元帝的话,我心中一阵寒凉,好个一视同仁,在他眼中,我与旁的宫妓并无区别,到底不能将自己看得太过重要。
我停在初见元帝那日,他站的花树下,问道:“曾听一位故人说过,桃之灼灼其华,最是宜室宜家,我心里一直思量着,桃花五月便要谢了,花期这样短,为何只言桃花而不言其他呢?”
元帝停下脚步,对我说:“无关花期长短,灼灼其华极言桃花繁且盛,与石榴多子便寓意多子多福是一个道理。”
花间淡淡清香扑面而来,使我想起了草原的格桑花海,想起了那时的拓跋央。
“到中原后,我见了很多美丽的花,种种美过格桑梅朵,可我唯独喜爱那一种。”
元帝蹲下捡起一朵桃花,轻声道:“孤还是瑞王时,到过吐蕃牧民的诺尔盖草原,只为看一眼格桑花。”
我如何也想不到,元帝竟到过诺尔盖。
“陛下去过诺尔盖?那曾是我的家乡!”
“年少时爱丹青,有一幅花海图总画不出,恰逢吐蕃进贡,听闻那儿的格桑花海是人间一绝,便随他们走了一程。”
“我本以为格桑花海在那场战乱中毁于一旦了。”
幸而祖庚的大军将那花海留下了。
“从前吐蕃多战乱,牧民常常在马背上奔波,居无定所,也可惜了许多美景。”元帝背着手向桃夭亭中走去,“不过以后不会了,钟离国会护着诺尔盖的。”
“奴婢替草原牧民谢过陛下!”
听了我的话,元帝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道:“你若真想谢孤.....便陪孤做个游戏。”
“有何不可?”
“那你别动。”元帝稍稍靠近我,解下我的发带,蒙在自己的眼上道:“你先躲起来,孤去找你。”
我的发带被解开,头发散在腰间,心中本有些不悦,听他说要戏捉迷藏,我又暗暗笑元帝,已过加冠之年还喜欢这种孩童的游戏。
“藏好了吗?孤要开始找了。”
我并未走远,只是不停在花间绕路。
元帝蒙住了眼,双手直直地向前伸,慢慢在花间摸索。他好几次险些被地上的石头绊倒,我慢慢走到他身后,轻轻点一下他的后背,又立马跑开了。
“想跑?没机会了!”
说罢,元帝也跑了起来,我边跑边回望,他紧追不舍。我跑累了,便悄悄绕过花树,到了桃夭亭中的石凳上。
他也停在了石桌边,手顺着桌边摸,我将手从桌上拿开,屏住呼吸,他围着圆桌走,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接近了,我正准备起身向后退,站起来刚退后一步,头就撞上了他的胸膛。
这一瞬,我多么希望他就是拓跋央,与他绕花间,与他戏捉迷藏,希望他还似从前那般,满目柔情。
“你太容易找了,没趣。”元帝摘下发带,丢到我手中。
我不服气,问道:“为何好找?”
元帝坐下,整了整滑落肩头的外衫,淡淡说道:“你的头发散开后,有种香味。”
“有香味?”我拽了几撮头发放在鼻子下闻,“没有啊。”
“你质疑孤?”
“奴婢不敢。”
还未察觉,便过去了三个时辰,日已当头,元帝仍未回凌筱宫,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
“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元帝没有回答,一直向前走,我越走越觉得是到弃疾馆的路。
“弃疾馆太简陋,陛下真的要去?”
元帝似乎根本不想听我说话,我识相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