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可怜，小时候亲眼见自己母亲被人扔到井里，如今自己也这样去了。”魏太医在宫中太久，知道的事情远多于我们。

那天夜里，如春的母亲因为撞破某位夫人与官员苟且之事，让人投到井中，佯装自尽，躲在草丛中的如春只有十岁。

我进冷宫的前一夜，如春替元帝传信，说第二日一早元帝要亲自接我回忘云居，不知看见了什么，便被人打昏扔进了井中。

季言说，元帝那日震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怀疑如春是撞破我与四王爷苟且，而被我所害。

元帝说我变了，变得不像从前他认识的那个尹秋思了。若我还是从前那个尹秋思，不知要死上多少回。

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明白，不是隐忍退让就能求全，不是装聋作哑就能保住性命。

这宫中，难以预见的事情不可计数。

正月二十一，风雪仍肆虐着，直到夜里才慢慢停下来。

我趁着雪小些，便在院中给孩子和如春烧些纸钱。

于夫人同我一起跪着，还替她们抄了些超度的经书，愿她们投个好人家。

宫中四处都很热闹，不断有烟花炮仗的声音传来，唯有忘云居无比安静，与外边好似两个世界。

“姐姐，外头怎得那般热闹？”

“今儿是正月三十一，正巧是元日。她们在庆贺呢。”

“我竟忘记这个了……姐姐怎的不去？”

元日热闹，余音殿定有宫宴。

照理说，元帝是要带着于夫人的。

“那些个宫宴的氛围我不喜欢。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禁足，听宫人们说节目不怎样，对元日宫宴更是不感兴趣了。”

“那陛下那边……”

“有苏夫人呢。”

于夫人表面看似风轻云淡，心里估计已是千疮百孔。

做了这么久的夫人，未曾得到元帝一点儿宠爱，她心中的委屈，亦是数不胜数。

这短短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苏柳青凭借惠太后的关系，成了苏夫人；二公主已经完婚，搬出王宫去了公主府；姬如影护驾多年有功，破例封为尧安郡王。

这样一来，他与六公主的婚事也尽在掌握中了。

“你别太伤心，陛下心中还是有你的。”

“易得有情郎，难得一心人。”我叹息道：“君王之爱，不过如是。”

“陛下他对你真的不同。你在冷宫那些日子，我到凌筱宫伴驾，日日见他对着你的画像出神。”于夫人扶起我，坐在院中，望着天上的烟火道：“那时我便劝他放你出来。”

那日于夫人劝元帝放我出去，正巧季言查出此事与我无关，都是四王爷在暗中使坏，连如春也是四王爷亲手扔进井中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惠太后心疼儿子，使得元帝只好将四王爷禁足王府，永世不准踏入宫门。

她们原本高高兴兴去接我回去，哪想一推门便见我躺在血泊中。

元帝当时在明政殿批折子，没有亲眼目睹那场景。

他事后来的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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