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高爷爷。

“高爷爷！”

高老先生正拧眉沉思，听见独孤离夭的声音，转头看过去。

“哎呦，是小离忧啊。”

高老先生笑着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前来，瞧了瞧她的脸色，有些嗔怪道：“我怎么看你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不好好听话吃饭了？”

独孤离夭对他笑了笑，亲昵地抱住高老先生的胳膊，“我有好好吃饭，虽然不长肉，但我长了个子啊。”

瞅了瞅床上满头大汗的秦慕，她小心问道：“高爷爷，他......”

高老先生摸了摸白胡子，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小李，你们夫妇先下去吃饭吧，我和小离忧谈一谈。”

李大婶有些不安，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被李勇拉了下去。

药童很知趣，不等老先生开口，自己就出去了，还把门关得紧紧的。

独孤离夭心下一沉，“高爷爷，是他的病有问题吗？他前两天吹了冷风，可能是发烧了，不是吗？”

老人看着她稚嫩的小脸上显露出来不符合她年纪的沉色，睿利的眼光仿佛能看透一切。

他缓缓开口，“小家伙，不再装个天真的样子啦？”

独孤离夭蹬掉鞋子爬上了床，小心给秦慕换了帕子，声音闷闷，“您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李大婶和殷娘子一直把她当一个不谙世事，突遭横祸的孩子来看，只要老先生，他从到破庙里看她的时候，就猜出了什么。

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精，老先生沉稳睿智，目光犀利。

高老先生笑了，脸上的皱纹都透着一股慈祥的味道，“你怎么还怪上老头子了，我一直把你当做看中的后辈，小丫头不必这么紧张。”

独孤离夭不意外他能看穿自己的真实身份，嘟囔，“我没呀。”

高老先生也帮着给秦慕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悠然道：“我从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简单，但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是哪方的，直到看到这个孩子......”

他低头看了看秦慕红彤彤的小脸，微叹，“孩子，辛苦你了。”

高老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敢闯敢拼的修灵者，后来中年时期还曾在广槐书院做过先生，只是后来人老了，不想再折腾了，就干脆放下一切，在广槐城开了间药堂，大隐隐于市，悠然自在。

但他数十年的阅历可不是瞎混的，甚至在他最巅峰的时候，他也隐约接触过这片大陆最核心的秘密。

在看到独孤离夭的时候，他就连想起了曾经在一处秘境见过的一幅画，画上的那个女人，桀骜张狂，眉眼间尽是肆意，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实在是难以忘怀。

独孤离夭和那个女人相似的眉眼，还有这个姓氏，实在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独孤氏，守护者。

九荒大陆的守护者，将近一半出自不落神族独孤氏。

这片大陆每一个角落，都浸染了独孤氏的鲜血。

但他一开始并不知道现在的独孤氏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只是怀着对先人的敬畏，想要帮帮这个独孤后裔。

但现在，他明白了。

是什么会让对八大氏族恨之入骨的独孤遗脉出手帮助秦氏一族的族人呢？

他只能想到一种人。

一千年，九荒大陆在纷乱中度过一千年，终于迎来新一代的守护者。

独孤离夭抬头，看见高老先生眼中慢慢渗出的泪花，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滑落，“辛苦了，真的，辛苦了。”

高老先生看着她，眼中满是悲伤和悯然，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从前的独孤族人。

独孤离夭僵住，一时有些哽咽，勉强把喉间的酸涩咽下，她认真地看着高老先生慈爱的眼睛，“不辛苦，离夭遵从族训，从不敢有一刻僭越。”

独孤氏的信仰，也是她的信仰。

她会遵守她的诺言，完成她该完成的事。

哪怕世上已无独孤。

高老先生摸了摸她的发，声音里满是慈爱，“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必定会倾尽全力。”

又看了看秦慕，皱眉，“这个孩子身体很不好，太虚了，又不爱惜自己，不好下重药，只能温养，恢复得慢一些，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身体里的积病借这次风寒爆发了，熬过今天大概就没事了。”

独孤离夭虚心求教，“那要用什么药呢？”

高老先生道：“他的情况特殊，普通的药不管用，需要以灵药为主药，”瞧了瞧独孤离夭忧愁的小脸，笑了，“放心，一株灵药我还是拿的出来的，就当是我送你们的。”

独孤离夭也没有拒绝，她现在是真的一穷二白，买不起灵药，只能感激道：“谢谢高爷爷。”

高老先生笑了笑，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微叹。

他老了，也只能这样帮帮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