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天空永远是暗沉沉的，这里几乎不见太阳，是阳光无法达到的地方。

独孤离夭颤抖着手，左手被烧得鲜血淋漓，又红又胀，微黄色的油脂凝成小块。

宋时跪在她身边，笨拙地用药瓶上药。

可是受伤面积太大了，不管怎么样都会弄疼独孤离夭，宋时一着急，胡乱撒了一通，白花花的药粉落在她的手上，像结了一层霜。

眼瞧着宋时还要蒙纱布，独孤离夭挥了挥手，示意不用，看向另一边身影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百里倾颜。

百里倾颜表情愣愣的，好像还没从那场大战中回过神来。

熊熊燃烧的凤凰真火，腾飞的龙神和凤凰，还有眉目冰冷的，手持百里圣物涅盘珠的百里若卿。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原本攻击她的独孤离夭突然反手救了她一次，也许她已经在涅盘珠的力量下魂飞魄散了。

独孤离夭晃了晃手，不太在意，板着一张苍白的脸问宋时，“你怎么到处乱跑？明知道这里有危险还往这里钻？”

她的声音严厉，有点生气，宋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想帮帮她。”

白嫩嫩的手指指了指一旁的百里倾颜。

百里倾颜一怔，却是忽然问道：“为什么救我？”

明知道她的意图，明知道她想把她关在这里，就像曾经的她一样，关上一辈子，为什么还要救她？

一个明知山前无路，偏要往这边走，结果被她丢到这里来；一个明明是想制裁她，却在最后的关头救了她。

这个问题，百里倾颜同时问两个人。

宋时一愣，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想让你这么难过。”

天眼一族天生的预言之力让他提早知道了百里倾颜的存在和后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明知道会被关起来，他还是来了。

百里倾颜是好人，她不应该得到那样的结局。

独孤离夭却理所当然道：“如果百里若卿只是想抓住你，我当然没有二话，可是她年纪小，还控制不住涅盘珠，我总不能真的让它弄死你吧。”

百里倾颜是很过分，但她没有害死过人，罪不至死。

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百里倾颜既然不至于死，她当然要救。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意外。

百里倾颜抿紧了唇，突然笑了，“......挺好的，这样，我也不会这么难过。”

起码在最后，她没有做错决定。

独孤离夭站起身来，宋时怕她弄伤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扶住，独孤离夭用右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望着百里倾颜。

“你是想把我们一辈子困在这里么？”

百里倾颜低声道：“这样不好吗？虽然这里没什么阳光，但是勉强可以自给自足，你和他可以在这里安静地过一辈子，远离所有的喧嚣。”

宋时眨巴着眼睛，里面的一汪清泉清澈干净，“可是我们会出去的。”

是肯定的语气，宋时已经再一次看见了未来。

百里倾颜不可能关得住他们。

百里倾颜浑身一僵，身形越发淡了，她好像有点疲惫，低声道：“我都要死了，你们就不能成全我这个愿望吗？”

又看了看他们两个，勉强勾了下嘴角，“你们可以成为一对夫妻，相互扶持，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独孤离夭：“......谢谢，我还没有这么重口。”

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对不起，她拒绝。

宋时表情严肃，刚想说什么，另一边的独孤离夭道：“但是小时说得对，你关不住我们的，我总会想到办法出去的。”

她对上百里倾颜的眼眸，眸光里的萤火又开始绚烂飞舞，“先祖，您既然是容篁先祖的夫人，自然也算是我的先祖，您应该明白，我们身上都有不可推却的使命。”

百里倾颜神情恍惚，“就算是完成这个使命，会让你一无所有，神魂俱灭吗？”

独孤离夭眉眼灼灼，仿佛第一缕晨光破开浓雾，“是的，我愿意。”

宣誓效忠一般虔诚。

“倾颜，你要记住，一切以大陆生灵为主，你的重任是要守护这里的每一片土地。”

“你愿意为此牺牲一切，永远把你的后背面向你挚爱的万物吗？”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