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的玉梅树已经开始凋零,玉色的花瓣纷纷落下,下起了花瓣雨,地面上像铺了一层玉色的云彩。
赫连紫风就站在玉梅树下,穿着紫色绣仙鹤的斗篷,面料华贵滑顺,在阳光下朦胧胧地闪着流光,他的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蹙眉看着南宫玥。
听到南宫玥的喊声,他一愣,修长的指尖抓紧了食盒的红木轴,错愕道:“......你喊我什么?”
紫风。
曾经的风祁这样亲昵而自然地喊他,在并肩作战的那么多个日月里,他们一直是相互扶持的朋友,知己。
可自从他沉睡以来,就再也没有这样喊过他。
他总是客气又疏离地喊他。
赫连少主。
赫连紫风望着树下站着的风祁,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十一年前轻巧地从树上跃下来的少年。
繁华迷人眼,飞扬的飘絮下,他一身青衣,宽袖如风,木屐鞋轻轻踩在地上,笑着对他说,不巧,我在等你。
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从此之后,往事种种,皆像云烟飘过。
赫连紫风一把把食盒塞给后面目瞪口呆的侍卫,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南宫玥。
“你,你真的想起来了?想起来多少了?”
他的声音里难得有些沙哑,醇厚的声音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南宫玥一愣,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恍惚道:“想起来一点,只是大概记得你们。”
赫连紫风松开她,低头看了看她的模样,见她脸色还好,松了一口气,“能记得就很好了,不用勉强。”
过去那些回忆,并不全都是快乐的,赫连紫风私心里其实并不希望她能够想起来。
南宫玥刚醒,脑子还有点糊涂,赫连紫风进不去万虚清境,便带着她去最近的桃夭殿休息。
看着她迷迷糊糊地睡下了,赫连紫风把手轻轻附在她的额上,极淡的白光晕在他的手上,一个浅浅的月牙印记出现在她的额间。
飞刀眼看着自家少主的脸色越来越白,忍不住小声道:“少主,不急在一时。总归现在情况是越来越好了,公子已经记得您了。”
天知道飞刀听到南宫玥脱口喊出“紫风”的时候有多难受,又想哭又想笑,心里酸酸涩涩的,千万种的复杂都难以言说。
时间一晃已经这么久了,飞刀是最早效命于赫连紫风的人,也是眼看着他遇见一群志和道同的伙伴,一路走到现在。
风祁对赫连紫风,对皓月意义之重,飞刀太明白了。
可以说,皓月的半壁江山都是风祁打下的,他被所有人尊称一声“公子”,就代表了他在皓月的绝对地位。
后来......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风祁病重,他们也宛如万蚁噬心,难受得不行。
赫连紫风放下手,凝视眼前的人良久,淡淡道:“我们去明镜圣殿一趟。”
“啊?可我们不是刚从那里出来吗?”
飞刀的脑子不如另外一个小伙伴飞剑好使,懵然地看着自家主子。
赫连紫风没有解释,转头往明镜圣殿走去,飞刀看了两眼帷幔里若隐若现的人影,急忙跟了上去。
......
南宫玥脸色苍白,靠在柔软的梨木躺椅上,坚持要吃莲子。
她还振振有词,“你看幽兰湖上面的莲花,长得这么茂盛,那里灵气太充足了,一茬又一茬地长,不吃不是白浪费吗?”
裴麟端着碗,认真地吹去上面的飘起的雾气,手指握着勺柄,轻轻舀着里面褐色的药汁。
他假装没听见自家少主任性的话,旁边并排睡在软榻上晒太阳的独孤澈却一点都不客气,冷笑一声。
“你不怕死得快就赶紧去,自己下去摸,还莲子,幽兰湖下面这么多老祖宗的尸骨你也吃得下去。”
独孤澈冷白的指尖捻开脸上的书册,淡淡嘱咐道:“裴麟,不要拦着她,让她赶紧下去,顺便把这件事告诉长老堂的几位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