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有那样,所有压抑的情绪才不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散落得满地狼藉。
傍晚的时候,萧愿在小楼里设宴,特地给两个子侄接风洗尘。
林栖很高兴,不停地给林靖远和林白夹菜,饭桌上热闹得很,林靖远还说起了家里的近况:“姑母不用担心,家里一切情况都好,祖母和父亲一直挂念着姑母,姑母有空的话也可以回去看看祖母。”
林栖听闻母亲一切都好,也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说着话,却是没应林靖远的话。
萧灼低头吃完了东西,等宴席散开之后又望着母亲忙忙碌碌的身影,她本来下定决心想找母亲说说话,可是林栖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
她有些失望地低头,慢慢绕着游廊走了,身边的侍女不敢说话,就看着她转来转去,差点撞到从前面的阁子里走出来的萧愿。
侍女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上前扶住萧灼,就看见萧愿伸手拉住了女儿。
萧愿摆了摆手,侍女躬身下去,他揉了揉女儿的细软的发丝,温和道:“小灼,你最近总是神思不属的,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萧灼听见父亲的声音,眼睛一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萧愿把女儿轻轻按坐在游廊的扶手椅上,弯腰对她笑得很慈爱,“小姑娘长大了,是有心事不能和爹爹说?”
“呜~”萧灼扑入父亲的怀里,所有的定力终于破功,哭得稀里哗啦的。
“爹爹,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她.......她老是想把我们推出去,她是不是找到那个人了?”
小姑娘委屈得鼻子通红,亮晶晶的眼里泪水像珠串一样滚落,萧愿有些心疼,粗粝的指尖轻轻擦去她脸蛋上的泪水。
“小灼,你不能这么想啊,你要想想你的哥哥,你留落在外面的哥哥,他从小一个人长大,没有爹爹,没有娘亲,没有疼爱你们的外祖母和舅舅,也没有叔叔和奶奶,他一个人过得多辛苦啊。”
“你们霸占了娘亲这么久,现在娘亲想对他好一些,如果这样你们都要阻拦的话,如果你们是他,你们心里会不会难过?爹爹知道小灼已经长大了,也要学着换个位置思考,娘亲已经陪了你们这么久,一直等到你们长大,可他没有娘亲陪着,没有娘亲给他缝制新衣服,也没有娘亲给他做好吃的饭菜,那对你哥哥多不公平啊。”
萧灼哭得更加大声,浑身发抖,哽咽道:“那,那爹爹舍得吗?爹爹不会难过吗?”
萧愿摸了摸小姑娘的发,沧桑的眼底有水光闪过,“当然舍不得,但是爹爹尊重你娘亲的意愿。”
他轻轻摸着小姑娘的脑袋,看着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哭成那样,眼睛都肿了起来,眼里却恍然出现了另一个身影,越来越清晰。
其实真正该哭的人,从来没有掉过眼泪。
青衣绣梅,迤迤垂地,少年穿着白绫袜,踩着木屐鞋,微抬的手轻轻挡开头顶上的被重重花苞压得垂下枝丫的娇艳桃花。
甚至一直走到他身前的时候,他脸上都还含着礼貌的微笑,没有愤恨,没有歇斯底里,他眸光似水,皎皎若月。
清风朗月入怀中。
当时他只能想到这几个字,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有着妻子一半血脉的少年。
萧愿闭了闭眼,曾经发誓永远深埋的秘密再次浮上心间,在脑海中不断翻涌。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风祁,那个原本应该叫做南宫玥的孩子。
但他并不是来接他回来的,他是来试图以亲情打动他,让他交出手上一件至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