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面大家都没有说话，静悄悄地。等到了九点多钟的时候，袁奶奶开始说话了。

“老头子，你看看，现在孩子们都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大家，就看一眼就好了，不然以后是没有机会的了。”袁奶奶说话的时候，就紧紧地握着爷爷的手。

刚才奶奶的话一下子打破了室内的静寂，她说话的内容还让人感觉到有点儿毛骨悚然。因为奶奶的话，意味着爷爷就要离开了。

大家的心都被奶奶的话揪起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上的爷爷。袁英心里面在抽痛，她看着心电图，上面没有什么变化。

爷爷躺在病床上，没有动弹，一切都跟今天的一样。大家看了几分钟之后，精神都松散了一下，这个时候袁英喊了一声，“爷爷动了！”

大家都围在病床跟前，看着躺在上面的老人。袁奶奶因为年龄大了，就坐在病床的边儿上，握着爷爷的手。

“爹，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袁爸爸也是很激动，没有想到父亲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袁英则是跑出去喊医生了，她觉得，奇迹可能会发生的，爷爷醒过来了，说不定一会儿医生一看就病好了呢。

她的学识和知识告诉她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是幼稚的；但是她的情感告诉她这样是对的。

等医生过来之后，看到了爷爷的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说吧，病人的时间不多了。”这位医生今天晚上值班，并不是爷爷的主治医生。不过下午那个医生下班的时候也给他交代了两句，对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了。

病人的脸色现在要比白天好了很多，还有点儿红润，这样一看就是回光返照了，最多坚持个十来分钟就不行了。

医生看着病房里面的人眼睛都红了，虽然见惯了生死，但是还是为他们感到心痛。因为他们的至亲就要离去了。

医生没有在这里耽误几位亲属的说话的时间，自己出去了。

“老头子，你看看，大家都来了，你要好好看看。还有呀，我也老了，也没有年轻的时候好看了，不过你还是要看看我，你要记得我的样子，不能忘了我。”袁奶奶说话的时候，就用着自己枯瘦的手，抚摸着爷爷的脸。

“爷爷，你看看我，我是大鹰呀爷爷！爷爷大鹰回来了，回来看你了！爷爷你起来好不好？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全家都去旅游，我们去看海，去看大佛……”袁英走在另一边，拉着爷爷的另一只手。

袁爷爷现在眼睛已经睁开了，看着周围自己的亲人，就知道了这是最后的时间了。他躺在病房里好几天了，前面两天还能够醒过来一段时间，可是这两天一直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已经睡了好久好久了。他也知道大孙女儿回来了，老婆子也过来了，他也想要跟两个人说话，可是自己的眼睛就是睁不开，嘴巴也张不开，只能够干着急。

“老婆子，我，我不会，忘了你……”袁爷爷现在每天都靠着输液维持着生命，已经吃不下东西去了。现在说话都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很小，袁奶奶岁数大了，根本就听不清楚。还是袁英在爷爷说话的时候，就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在了爷爷的嘴边上，才听清楚的。

袁英就把爷爷说的话，流着泪大声地说给了奶奶听着。

袁奶奶知道孩子们也有话要说，自己就把椅子往边上挪了一下，给他们留了一点儿空间。

“爹，我是老大，你现在感觉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袁爸爸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现在他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他恨不得代替父亲来忍受这种痛苦。

“不，不饿……好好照顾你妈……”袁爷爷艰难地说着。

“爷爷，喝口水润润嗓子，现在话也说不出来了。”袁英哭着跑过去到了一杯子水，也不敢直接喂进去，就拿着棉签沾了水，然后擦在了他嘴唇上面。

袁爷爷也没有力气喝水，就是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说了这么几句话，感觉心脏都要受不了了，呼吸也大喘着。

“爷爷，你怎么样？咱们不说话了，你就躺在这里。”袁英就在旁边，所以感觉的是最清楚的。爷爷现在已经是病危了，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爹，爹，你不用说话了，歇一会儿歇一会儿。”袁爸爸也是很紧张，生怕父亲就这么……

袁爷爷躺在这里，睁着眼睛好好看了看大家，然后艰难地要扭头。

袁英一下子就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他是想要看着奶奶。“奶奶，你往这里坐一下，爷爷想要看着你。”袁英喊了一下，那边姑姑和婶子就帮忙把奶奶挪了一下，袁爸爸也过来帮着父亲翻身子。

“娟儿，我，我，先去……你，好好……活着……”袁爷爷扭过去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最后的几句话，基本上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

说完之后，原本握着奶奶的那一只手，就垂下去了。

“爷爷！爷爷！爷爷！”袁英在病床的另一边，一下子就看到了爷爷的手，大哭大喊了起来。她希望能够用这种方式来把爷爷给唤醒，让他不要再睡过去了。

刚才还波动起伏的心电图，现在已经是一条直线了，屋子里面的人都哭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夜晚，袁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她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眼睛因为哭得已经肿了起来了。

袁奶奶在爷爷的手垂下去的那一刻，她一下子也倒了下去，倒在了爷爷的身上。

袁爸爸吓了一跳，几个人叫医生的叫医生，喊护士的喊护士，把奶奶送进了急救室。在里面呆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鼻子上面是插着氧气管的。

几个人还没有从爷爷离世的悲伤之中缓过神儿来，又要照顾奶奶了。她现在的年龄也比较大了，七十岁的老人了，再加上以前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头儿，身体还没有爷爷的硬朗。

这一次爷爷的离世，对她的打击是很大的，尤其是在她的面前看着爷爷离开的，她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