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寻常百姓就要遭罪了,历来流民一旦暴动,就皆成凶悍之辈,可不会顾及那许多。
“府县长官怎会糊涂至此!”
沈昭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沉思少许便道:“若是官府真的不管不顾,到时候学生便请人去孟府说项。
孟家诗礼传家,修习君子之道,眼见流民泛滥成灾。必不会无动于衷。届时再联合城中其余家族,一齐向官府施压,应当会起到些许作用。
只是学生担忧的是,城中富豪并非不知晓流民一事,不过已达成共识罢了。若真如此,才是真正的无计可施。”
沈昭之言并非全无道理。
流民非一日形成,且自倭寇袭击至如今已有数月,这些家族又一向耳通目明,怎会毫不知晓?
若是他们皆不把此事当回事,甚至连同官府一齐将流民赶出城外。
到时候流民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暴起而击,一旦攻入城中,便成灾祸,难以压制。
二是等到大雪降临,饿死或者冻死,届时便是饿殍遍野,尸骨满山,将是真正的惨不忍睹!
而这样的事一旦传出去,惠州府知府的官位还能保住吗?必将受到万民谴责!此等祸事,州府官吏竟是无一人察觉吗?还是他们觉得此事不足以酿成大祸?
兴许那些大家族也抱有此种想法,才一直不曾出面。若真如此,诚如关老先生所言,是真的愚昧如斯。
但那些家族若是连这些都想不明白,怎能传承至今?沈昭猛然觉得此事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关老先生并不知晓沈昭心中所想,闻言便道:“城中有德之士不少,此法应当可行。”
顿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今日来,是为流民一事?”
听到这话,沈昭才记起今日所行的目的,便问道:“先生可知太原苏家?”
“都说天下商户出晋中,晋中商户出苏氏。这太原苏家可是商户之首啊。”关老先生面露讶异之色,“你这是与苏家的人接触了?”
沈昭便将与苏修允合作一事告知关老先生。“依先生之见,此事是否有异?可惠州这地界,实在无可谋之处啊。”
“那人的确出身太原苏家么?”
沈昭便道:“他言自己出自苏家旁支。只是既然能跟学生做这桩生意,想必就算是旁支,也离嫡系血脉不远。”
关老先生思索片刻,便道:“既然他并未以苏家之名同你合作,想必此事确实与苏家无关。
但他既然又行此事,理应非他一人所为,应当是有同党的。毕竟那处田庄实在无利可图,他何必千里迢迢来买这么一块地。
那块田兴许不是作耕地之用,而是有别的用处。他还接触过何人?你可知晓?”
沈昭闻言便摇摇头,“只知晓是与孟湛一同来惠州的。依先生之见,他若是有同党,那所谋非小啊。”
“此事你倒不必过于担忧。”关老先生听她这么说,便轻声安抚,“索性等开春,你们便算银货两讫,届时那田庄再作何用,也与你无关。
就是田庄真的有问题,到底不是你名下的,应当无法牵扯到。”
沈昭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当下亦不像之前那边忧虑,“照先生这般说,倒是学生杞人忧天了。”
“行事小心谨慎,确实乃谋者之道。”关老先生很少瞧见她这般懊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不必妄自菲薄。”
可见是在安抚沈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