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出巷子,街道旁就跑出一个身影,直直地站在车前。吓了一大跳,当即拉住缰绳,让骡车堪堪停在那人的身前。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个身量刚足的少年郎,瞧那模样似乎还是故意拦在车前的,顿时皱起眉喊道:“你这是嫌命长了吗?好端端的跑到车前边做甚?”
少年郎三步并两步走到车辕前,觍着脸笑道:“这位小哥,还请你传个话。我家主子说了,明日未时三刻,请贵公子到竹里馆一叙,商谈锦正绸庄一事。”
“锦正绸庄?”云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脑海里亦在思索他们最近这段时日见过什么人,又是谁能得知他们是锦正绸庄的东家?
车厢里则适时地响起苏十三的声音,语气十分镇静,并无起伏,“你家主子是何人?”
少年郎当即收敛心神,面朝车帘的方向正色道:“梧桐巷沈氏。”
车厢里久久无语。
云崖更是瞪大了眼睛,沈氏是谁他不清楚,但梧桐巷沈家却很清楚,他们方才可是从那儿出来的。可眼前这个少年郎竟要他们明日赴约。
谈的还是锦正绸庄,怎能不让他惊讶?
这些念头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片刻后,车厢里又响起苏十三的声音,语气里却多了几分愉悦,可以听出来主人的心情十分好。
“回禀你家主子,明日我会准时赴约。”
少年郎得了这句话,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连忙推开一步,十分抱歉地笑道:“小人方才多有冒犯,还望二位海量,原谅则个。”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少年郎都露出这般笑容来,云崖自是不好再责怪什么,只道:“下次行事可要注意些,车行无眼,若是真被伤着了,那可就是无妄之灾。”
少年郎当即点头应好。
云崖便重新扬起鞭子,把车往左边赶。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又向苏十三问话,“爷为何要答应赴约?您明日不是要去斗茶会吗?”
“斗茶会那边你就替我推了吧。”苏十三慢悠悠地回道,眼眸里却渐渐溢满笑意。
云崖不知道梧桐巷沈氏是何人,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还没上门找她,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却主动拜访。
锦正绸庄的事她竟然也能知道?还轻易抛出来。想必知道的不止锦正绸庄一件事,不然怎么敢轻易约他。他突然想起她之前似乎还坑过苏彦一把。
真是久闻其名啊。
沈行书为人耿直,行事谨慎。他家的姑娘似乎并没有继承这一点,胆子反而大得很。想来也是,如果她胆子小的话,当年在大觉寺就不会与他同处一室,早就哭得不能自已了。
他顿时觉得有趣起来。
小姑娘竟然主动约他,应该是有事相求吧。不知所为何事?明知他插手海运,还敢以锦正绸庄说事,她该不会是想分一杯羹吧。
这可有点麻烦啊。
苏十三撑着下巴,忍不住蹙了蹙眉,她若是真的提出插手海运,他该不该答应呢?可是私运一事如此凶险,她一个小姑娘家的怎能参与?
可若是不答应,她生气怎么办?
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小姑娘的模样来。当然还是当年在大觉寺时见到的模样,圆滚滚的身子,圆滚滚的脸,他实在想像不出那张脸若是生气,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不对,她现在长大了,不该是那般模样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何种模样,应当还是同以往一般精致。不过越长大越丑的也不是没有,比如忠勤伯府的姑娘。
算了,他想这么多干嘛,一个小姑娘而已。
苏十三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毛病。
一个小小的孩童还能让他惦记这么多年。不是说了一句称他心意的话吗?他又不是没听人说过……
车外,一直在默默赶车的云崖也忍不住犯起嘀咕来。他怎么觉得自家主子现在特别纠结呢?虽然他此刻并不能看到自家主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