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孟湛来十四皇子府已有旬日。
按理说,他虽封为皇子侍读,但此职位历来形同虚设,授此位的庶吉士依旧是待在翰林院观政。而皇子的伴读老师则是陛下另择才学出众者。
这亦是他最初的想法,作为皇子侍读,他已与十四皇子脱不了干系。但职位形同虚设,也就不必入十四皇子府,来往亦不会那般亲密。
最重要的是,他待在翰林院,若真要为十四皇子做事,也方便许多,比如——联络权臣,打探风向。十四皇子也是这般打算的,可架不住今上行事不以常理论之——他竟直接让孟湛入十四皇子府。
若单是这般,倒也无所谓,毕竟这亦是深受今上恩宠的结果。可没想到,今上竟同时从庶吉士中挑选一人,让其以皇子侍读的身份入住十七皇子府。
这简直就是打了十四皇子一个耳光!
历来,皇子不封亲王不可单辟府邸,更别说,在府上安置朝臣。十四皇子便也罢了,毕竟恩宠在前,且又亲自向今上求了。
但是那十七皇子可什么也没做,白白得了府邸不说,还能得个庶吉士,真是天上掉馅饼,让他全捡着了。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
因此十四皇子得知后,当即便忍不住摔了他最爱的那套粉釉茶碗。
赐了府邸,又在府上留了朝臣,这简直是要长住京师的意思。果然,没多久后,今上便以他已有累累战功,而边关过于凶险,且太皇太后日夜思念的理由,将他留在京师。
这简直是一大笑柄!
若真觉得他战功累累,边关凶险,为何不赐予他封地,擢亲王之位?而太皇太后日夜思念则更是荒唐,不过是当年太皇太后久居深宫,未免枯燥,念其机灵懂事,便将其送至慈安宫做伴。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太皇太后怕是连他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再者,太皇太后是先帝继后,又非今上祖母,其间不知隔了多少层血脉,还能来什么血脉之缘不曾?
今上此举分明是有意压制。
因此这几日,十四皇子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一日,孟湛去他书房请安,正好瞧见他在责骂倒茶的丫鬟。这样的事自十七皇子留京后,便已在府中上演无数次。都是一些极小的事,却让他大动干戈,不过是心中有火无处发泄罢了。
孟湛在心底忍不住叹了口气,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表现得大度,至少在今上面前不能露出丝毫不满来。最好要能亲自去十七皇子府表示祝贺——兄友弟恭,这才是老人家最想看到的场景。
很显然,他并没有这般觉悟。
十四皇子名叫慕容禛。据说他即将临盘那会儿,有一日,郑贵妃照常晨起散步,行至台阶处,一不留神儿就滑了一下,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且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差点儿一尸两命,好在最后熬过去了。郑贵妃深以为此事是由于她平时虔诚供奉佛祖,以致佛祖庇佑他们母子俩,因此向今上提议给十四皇子取名——禛。
慕容禛年纪并不大,刚及弱冠,相貌继承了他的母妃,长眉入鬓,凤眼含情,只是嘴唇略薄,看起来略显苛刻了些。且他的脸上虽带着笑容,却常年夹着几分寒意,因此更显得阴冷。
他见孟湛走了进来,便微微收敛了脸上的怒意,摆摆手让丫鬟退下,自己复又靠在软枕上。自从今上让孟湛住进皇子府邸后,他便下令,若是孟湛来见他,便不必通报。
“殿下。”孟湛拱手朝他行礼。
“不必多礼。”慕容禛摆摆手,示意他过来坐在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