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乍起,夜色正浓。
沈家正院的书房里却仍旧亮着灯,在这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更显得微弱,细小。
房间里传来不高不低地交谈声。
“你那日去长乐县怎叫人瞧见了?”
沈行恪坐在圈椅里,双手搭在扶木上。几缕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明黄色的灯火微微摇曳,更显得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沈清俭和沈清豫皆站在书案前,垂手而立。
沈清豫微沉着脸,道:“他们约儿子在长乐县见面。您也清楚,长乐县本就是他们的地盘……倒没想到会让那后生撞见!您看现下该如何?”
沈行恪想起先前谈话之时,少年毫不畏惧的眼神,继而沉默了片刻,“他不敢说的。”
沈清豫有些意外。
“父亲怎会如此相信那后生?他可还知晓沈家的拳法,谁知道背后站着谁?还有此次来福州,他亦是行迹可疑。近些时日罗浮教又频繁同我们接触……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沈家的拳法兴许不止我们清楚。”沈行恪沉声道,“至于我们同罗浮教有来往,与他一个余家子弟有何干系?他也是怕我们起杀心,才以此为依凭。”
沈清豫闻言蓦地一愣。
“父亲之意……他同沈氏族人有渊源?”
“沈氏本也不止我们这一支。”沈行恪微微颔首,又微沉着脸,“罗浮教的来历可打探清楚了?”
这句话是问沈清俭。
“他们近些年行事愈发没有章程,前些时日还劫持了季公覆之子。倒完全像是江湖人的作派……我们的人手一时间也觉察不出来。”
“你见哪个江湖人敢劫持朝廷三品大员之子?”沈行恪沉着脸,语气不善,实在是罗浮教行事过于频繁,如鲠在喉,令他颇感不适。
沈清俭顿时默然。
“我们近些年一直以沈家军后人自居,倒少有人寻上门来。可近来这罗浮教的态度却叫人意外。”沈清豫略带疑惑地说道,“罗浮教同儿子接触,竟多是询问沈家祖上一事,而无他事。”
他顿了一下,见沈行恪脸上神色淡淡,便又迟疑着说道:“儿子记得父亲曾说,是正始年间的动乱才致使家族分崩离析。而罗浮教传承已久,在承德年间便十分活跃……儿子觉得他们兴许是……”
余下的话他没有再说,可在场的人都能明白。
沈清俭沉思片刻后,亦微微颔首,“不无可能,否则他们何必同我们频繁接触?还记得前几年在辽东之时,初遇罗浮教,他们的态度便十分和善,对我们并无恶意。”
说到这,沈清俭沉吟少许,又微摇着头道:“倒也不能这般说,当时的罗浮教虽心怀善意,却是恭敬居多。可今日听三弟这般说,这态度与先前却是截然不同的。”
若只是简单的心怀敬意,何必打探沈氏过往?这些年,明里暗里探查沈氏的无一不是居心叵测之人。当年那段渊源,本不该流传至今。除沈家世代相传之外,只怕更多地是怀有异心,欲取而代之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