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见此,不由得一惊。
“出了何事?”
于焕便将打探到的消息仔仔细细说来。“您之前让小的打探程二老爷之事,又让人注意贺家的生意。小的知道了不少。前些时日,边关马市正式通货,贺家便首先同鞑靼做起了药材生意,赚了个盆满钋满。
不过好景不长,贺家同关外的生意来往过多,且因某些难以言说之事,竟然被边关之人给压下。本来此事只需额外交些银两便可。
可偏偏在前两日,贺家在祁州的生意出了问题。派去打探的人,竟发现有人曾经去清苑县的保定府治所击鼓鸣冤。”
“击鼓鸣冤?”沈昭一愣,随即问道,“鸣何怨?莫非贺家做的生意还闹出了人命不曾?”
于焕点点头,随即说道:“姑娘所料不错。您应当知晓,贺家在祁州除了药材生意,还有铁矿生意,且因程家之故,生意不小。在祁州境地有数处矿地,其矿工雇的都是附近的村民。
可是贺家的矿地除了已在朝廷登记造册的之外,还有两处私人铁矿,且产量并不比别处少。但因是私人矿地,采矿运铁都需是自己安排人手,成本较高。
所以,贺家在人力方面便压榨得较为厉害,矿地设施也不齐全。前些时日两处矿地都发生倒塌,当时下矿的数十个矿工都被深埋矿洞,难以见尸。出了这样的事,贺家本就该出面赔偿。
可死的人不少,压下消息便极为不易。且贺五老爷一向是惯会打算盘的,这钱他不愿意一人出,便想跟程二老爷商议。但是程二老爷在这处矿地里头并未占大头,自是不肯吃这个亏。
死的矿工都是附近村民,又是家中顶梁柱。出了这挡子事,自然免不了上告官府。本是找了祁州知州,可惜贺家势大,并无作用。便找到了清苑县,可谁知保定府知府也是背后之人……”
沈昭不禁讶异。
“那些告状的村民眼下在何处?”
于焕的脸色也是一沉。
“击鼓鸣冤之后,就被程知府以刁民闹乱衙门之由关入狱中,眼下怕是凶多吉少。小的也是恰巧得知此事,才特意让人去祁州探查了一番。此事在祁州闹得不小,若非有人强力镇压,怕是早已转至京师。”
沈昭闻言,眉头忍不住微蹙。
“我记得祁州知州杨易是勤政为民的清廉之官,怎会不管此事?”
于焕的脸色有些难看,微微叹了口气,“怎会不管?可以他之力又有何用?虽说顺天府的府州都是直接受命于朝廷,可通政司还是程党的地盘,这折子递上去总会被压下。如何管得了?”
于焕此言非虚。
杨易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州,上头还有那许多人压着,怕是轮不到他插手。
却听于焕又道:“那些村民皆是孤儿寡母,无人供养,又因失去亲人,悲痛至极。眼下还是知州大人想法子供着,不过这法子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贺家已经知晓此事,知州大人若是装聋作哑还好,若是执意上奏,怕是革职是轻,最怕的是会被人安上别的罪名,若是贺家还将此事之责推到他身上,就更难处理。”
沈昭闻言,顿时想起孙析月先前所说,她外家小舅将自己儿子送至京师,又让自己管事亲自前往同韩廷贤商议,多加照看一事。结合如今的情况,这般做法看来倒像是托孤。
她忍不住将此事同于焕说了。
于焕听闻后,便忍不住皱眉。
“照理说,不该如此。眼下知州大人并未有多少动作,不过是上了几道折子,不到身死的地步,何须托孤?再者,他既找上韩大人,韩大人如今可是左副都御使,还怕护不住他一条小命?
且据小的所知,韩大人行事一向正直,遇到此事必然是看不过去的。知州大人为何不写一份奏疏直接交于他,让其弹劾贺家便好。”
“若是这份奏疏,韩大人接不了呢?”沈昭闻言,便接着问了一句。
于焕一愣,随即问道:
“姑娘此言何意?”
沈昭便沉声说道:“我等能想到的事,杨大人定然也能清楚,且他比我们更了解情况。他未必不曾向韩大人言明此事,甚至也送了奏疏过去,可韩大人未必会接。”
“可如此惨绝人寰之事,韩大人怎会不接?”于焕闻言,却是十分不解,“以韩大人的为人,并不像畏惧权贵之者,否则何以立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