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方才那声称赞,是赞她不惧窦家之势罢了。那接下来的看便是看她如何应付此事。
沈昭当下了然,继而收敛心神。
听到小太监的声音落下之后,便口呼万岁,向崇仁皇帝行跪拜礼。
却久久不闻免礼之言。
沈昭心下一沉,不敢露出半分异样,依旧匍匐在地,片刻后,崇仁皇帝才淡淡地道:“起来罢。”
语气里不含丝毫情绪。
沈昭低眉顺目地起身,却听崇仁皇帝道:”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一番。“
沈昭不敢有丝毫耽搁,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却往下垂着,不敢落在崇仁皇帝身上。
崇仁皇帝却是打量了她一番,“瞧这模样,与沈少逸倒有几分相像。只是这性情倒不如何相似。”
他见沈昭微垂着眼,继而又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何不敢抬头看朕?朕见你方才在校场之上,气势勇猛,胆子倒是不小。”
沈昭闻言连忙行礼,道:“民女初见圣颜,深觉陛下之势深于海而高于天,心中惶恐,不敢有半分放肆。还望陛下宽宥。”
“倒是能说会道。”崇仁皇帝闻言笑了笑,意味不明,“难怪方才把窦老先生家的姑娘说得哑口无言。”
沈昭心中一惊,不过几句话而已,竟这般快就传到了崇仁皇帝耳里,哪里是可小觑之辈。
她不免再次打起精神。
然后轻声说道:“小女听闻窦姑娘言及佛性通达,不禁忆起昔日在惠州时家父所为,略有所感,故出所言,绝无他意。还望陛下明察。”
“有所感?”崇仁皇帝若有所思地道,“有何感?”
沈昭便再次行一礼,道:“家父常言,此行不过赎罪而已。”
她不顾崇仁皇帝微变的神色,神色凝重地道:“昔日家父受命奔于岭南之地,通读圣人之言而为白身,深感不再受命于君,事于民,惶惶不可终日。闻承恩善堂多忧,便尽绵薄之力,以报陛下赏识之恩,以赎昔日愤言之罪。”
“好个赎罪!”
崇仁皇帝闻言大笑,继而摇头。
“若是你父亲也有你这般心性,何至于此!”
沈昭低头,默然不语。
若是崇仁皇帝无爱才之心,亦无笼络之意,当年便无赞赏之言。可惜沈行书为人耿直,眼见妻族因事获罪,怎会无动于衷?又怎会事于戕害忠臣之君?
崇仁皇帝见她镇定自若,脸上倒露出几许笑容来,道:“朕看你答话言词得当,方才在校场之上又有出色表现,可见是后生可畏啊。”
他顿了一下,又道:
“适才皇姑母又捎话给朕,说你在她身边服侍极合她意,想让朕赏你些物什,朕却觉得金银珠宝之类的过于俗气。不如赏个特殊的,封你为县主可好?”
饶是以沈昭这般镇定之人,闻此言,亦是忍不住露出惊诧来,连忙跪下,道:“民女何德何能,得此殊荣?还望陛下收回圣意。”
若她真得了个县主的名头,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因骑射出众便夺得如此之爵位,往后该有多少人苦练骑射。
沈昭一时间猜不透崇仁皇帝的想法。
到底是一国之君,哪怕多年来在朝中一直颇受钳制,其实力亦不可小觑,其心思更是难测。他能稳坐钓鱼台亦是有缘由的!
却不知他此刻之念,在场有几人可看透?
到底还是帝王心思,不可轻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