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是幼年时候,沈昭不便在外院停留过久,同余怀梓说了几句话后,便先行回房,只留他们兄弟两人叙旧。
回到书房后,析玉便同沈昭抱怨。
“早些年在惠州时,婢子亦见过表少爷,倒不见他的性情如此孟——如此不羁。”
只怕本想说孟浪,但余怀梓好歹是主子,哪有做奴婢的编排主子的道理?就硬生生地改了口。
沈昭挑眉一笑。
“不知七表兄行何等之事,倒让你觉得孟浪了?”
析玉神色一顿,嗫嚅了片刻,才放下手中的物什,转身朝沈昭皱着眉道:“姑娘还有心思说笑!您听听表少爷方才说的那话?又是有机会,又是可惜的,婢子想想便觉得害臊。”
沈昭闻言,翻书的手顿了顿,继而微偏过头去看析玉,神色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笑容,“可见你是流于表面了。莫非七表兄的那番可惜真是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么?”
析玉被她说得一怔。
“姑娘之风华无人可及,表少爷正当年少,即便动情亦属正常。除此之外,婢子还真想不到——”
她的话语猛地一顿。
再看向沈昭时,面色略显僵硬,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难不成表少爷是……”
余下的话终是被堵在喉咙里。
沈昭见此,摇头笑了笑,将手中的书籍合上,起身踱步至窗边,“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七表兄这是怕我去了永嘉侯府,未必就会同他们一条心了。”
“姑娘此言……”
析玉面露迟疑之色。
“表少爷兴许不曾有此念头罢。”
沈昭见此不仅笑了笑。
“怎么?我还不觉得难过,你倒是先替我伤心了。人之常情罢了,若换作我,未必不会忧心。这天下终究是慕容氏的天下,大长公主尚且安在,永嘉侯府是个什么境况,谁又真正看得分明?”
话虽如此,可到底令人心寒。
析玉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家姑娘为余家之事殚精竭虑,到头来他们却要忧心姑娘是否同他们一条心,岂不可笑?但愿表少爷的心思并非如姑娘所言,只是可惜而已。
沈昭倒是看得开,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
“我今日同你说这些,并无别的缘由,只想告诉你,七表兄这些年游历四方,并未耽于山水,余家子弟终究不堕祖辈威名。你且勿将他看作寻常之辈。”
析玉听得这番言语,继而想起余怀梓模糊不清的态度,不禁低声道:“依姑娘看来,表少爷这是有备而来?”
“自是有备而来。”
沈昭双眸微沉,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地笑容。
“我们与程党的拉锯战实在太长了,也到了结束的时候。我原以为还要等些时日,却不想七表兄的动作会这般迅速。大概也是等不及了罢。”
余家并非没有反抗之力,亦不会坐以待毙。这是她接手余家留在京师的暗桩与隐卫之后,才幡然醒悟之事。此事余家未曾细说,她亦不询问。
但心意相通,彼此心知肚明,如此蛰伏只为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只是这个合适的时机并非轻易可寻,因此需耐心谋划才是。
这些事她最为熟悉,交由她来处置亦是最为合适。
沈昭的思绪飞快地转着。
韩廷贤等人早已在朝中站稳脚跟,已有一争之力。但要让崇仁皇帝彻底摒弃程濂,还需让他心生厌恶才是。唯他有了厌恶之感,才不会在确凿证据面前再袒护程濂。
而这厌恶感自然是虽无大事,小麻烦却不断,且恰好戳中崇仁皇帝的心,有损其利益。
沈昭如今对程濂的势力分布如数家珍,至少摆在明面上她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