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当然不敢贸然前往西北。
如今的她显于人前,一举一动皆有旁人关注,可不敢肆意妄为。
于是让府中的人配合着演了场戏,说是心情寡淡,想去京郊的田庄散心。沈府没人管得住她,沈清远又忙于朝事以及同秦府的议亲事宜,一时间倒信了她的话——毕竟沈昭之意是不出月余便可回府。
按沈昭的打算,她确实只能花月余。若是再久,非形势过于凶险不可妄动,就是得不偿失。她在西北安插了不少人,探查这许久,若等她亲临,还是毫无结果,确实不必再插手。
为了不让人起疑,身侧的侍女沈昭一个没带。只让薛柏一领着两名隐卫跟随,不管结果如何,自身安危还是需要保证的。
不过薛柏一并不大情愿。
还说带的人太少,只怕难以保证安全。
沈昭摇头失笑。
“我们是去暗查,打探消息,可不是抢劫掠杀,带那许多人做甚?还嫌目标不够明显,怕别人发现不了?”
薛柏一顿时默然。
九边重镇不是别的地方,因连着边境,时有贼子作乱,可谓是混乱不堪。因此一旦进城,都有很严的规矩,彼此来历目的亦要查得分明,不然容易被人盯上。
只是作乱者往往有隐匿之能,而九边的军士有时又玩忽职守,大多是屡禁不绝,该乱的还是乱。可毕竟事关重大,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且若真是一大群人进城,怕是想瞒也瞒不了。
不过薛柏一仍是不大放心。
“……主上何必亲自跑一趟?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这般行事……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这跟说她是拖后腿的有何异?
也只有薛柏一才敢这般跟她说话。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沈昭哑然失笑,面上神色很是轻快,“你懂得倒是不少。”
“主上,我可不是同您说笑。您说您——”
薛柏一的话说到一半便又止住,他原想说沈昭一个姑娘家不便走动,可又想起对方不许他暴露身份,轻言此事。再者,纵使对方是姑娘家,可比起他们隐卫来,还是要强上不少。
“这下可没话说了。”
沈昭挑眉一笑。
眼下她一身青衫,宽袖长袍,长发束于顶,脸上不施粉黛,只将眉毛修剪更加凌厉,再加上略显冷硬的神色,倒有几分男子的气魄。
“西北之事若不重要,我不会三番两次地让人去查。可查了这许久,也不见成效。”
沈昭叹了口气,面色微沉。
“不管实情如何,总归与程景濂脱不了干系。靖安侯一案被他设计逃脱,反倒引得今上怜惜,权势更胜从前。我不敢大意。往常对付程党,多是顺势而为,可这一次实在不想随人摆布。”
说到这儿,她神色又是一敛。
更何况余怀梓如今站在慕容祁身侧,此事众所周知。即便崇仁皇帝无意治其罪,也不会给其更多关怀,反而因这个站队的举措更让自己陷入了险境。
她可不想余家出师未捷身先死。
唯有尽快除掉程党,才有平反之机啊。
薛柏一无言以对。
朝堂之上的纷争他并不太懂,左右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彼此追逐夺利罢了。但他跟着沈昭探查了许多隐秘之事,也知道眼下的局势可不止东西两股风。
趁机起事,搅乱朝局之人实在太多。各有各的立场和目的,无外乎是彼此戕害,便是当今天子也总在他们的算计之内,整个朝堂成了一盘棋,人人下一手,倒整得乌烟瘴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