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被放过了？一阵冷风吹过，明明身体的温度高于常人，早已不在乎这点冷气，灸日仍觉得心寒体冷，手心层层冒着冷汗。

圣阶与圣阶，圣阶与半圣阶，等级的差距如此严酷的让灸日亲身体会了一次。若非冷牵魂心无杀意，他恐怕再没机会去听郝翁的唠叨了吧。

灸日虽然心中知道冷牵魂手下留情，可一个毫无分量的谢字仿佛凝在了嘴边，说不出来又咽不回去。

冷绝辰看看怔的灸日，再看看脸色明显又差了几分的冷牵魂，嘴角勾了勾便沉声道，“多谢四祖爷爷手下留情。”

“老夫并非嗜杀之人。沐辰是我冷家的人，老夫又岂会为难于他！倒是你！不看实力，鲁莽出手，招法狠厉却单一！一旦给了对手时机，看破你出招规法，你岂有活命之理！”冷牵魂瞥了灸日一眼，又恢复了先前那副从容不迫仙风道骨的飞升架势。

身为绝尘地府的牵魂使者，无论是冷家人还是其他几家的人，都失去了府主继承的资格。冷牵魂膝下无子，纵然生性冷淡，时看到嫡亲的晚辈，在心中几分祖孙天性的活跃下，对待冷绝辰这个与自己更为相似的孙子的态度也更可亲了些。因而，面对灸日时也下意识的带上了点爱屋及乌的指点之意。尽管这个少年曾让绝尘地府的牵魂使者失踪了近半个月，尽管这个少年让几乎从未尝过败滋味的绝尘地府第二高手切身实义的尝了次鲜。

话虽如此，冷牵魂不曾想到自己一番话，真的会让灸日沉默下来。触及膝盖的黑色长衣绣着几叶银丝枫叶迎风轻摆，早在打斗中散开的墨蓝色的长垂直过腰，浮动间也不因风力散乱丝毫。沉思的双眼半是迷茫半是空无，安静的模样与先前火爆急躁的少年判若两人。

‘其实这么看过去，这老头除了臭屁点，也不算是坏人嘛！’傲天感慨中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没有预兆的传入灸日神识中。

神情恍惚的灸日如同迟暮老人一般，动作缓慢地抬起头，墨色杏眸好似第一次见到冷牵魂，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只在陌生中，夹杂了些许更为复杂的情感。

静默良久，呼啸的冷风仿佛凝固在灸日四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感受到冷绝辰的担忧，冷牵魂的注目，身后一人一龙若有若无的打量，灸日上前两步，与半身挡着自己的冷绝辰并排而立，微微躬身抱拳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教了。”躬身半许，灸日方起身直立，转头看到冷绝辰眉眼角的担忧，习惯性的递上一个安抚的轻笑，却好似牵动了周围的空气，压抑的寒流倏而消散。

他在意的，执着的，牵挂的，乃至仇恨的，怨念的，似乎都在这一笑间泯灭。

没有第二次了。

冷牵魂看着对面相视而笑，一黑一白却出奇的和谐的两个少年，忽然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当初，他因为什么放弃爱情、放弃子嗣、放弃荣华、又放弃了府主的继承权力呢？想了许久，只有几张看不清容貌的脸在眼前闪过。几百年的时间，曾经的心意竟一丝都想不起来了……

半晌，冷牵魂叹息一声，苍劲有力的右手虚握一物，起手便丢向灸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