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的会议结束之后,上头也很重视这个案子,主要是林曦给的证据很充分,一个案子时间拉得这么长,并且影响这么大,是该好好查一查。
并且T市这么多领导也都盯着,也让人很难怠慢。
林曦这两天对他们科室同事的要求就是在规定上班时间内完成人员搜查,主要是毛源国的踪迹。
高隽这两天反而是更忙了,因为后面他要结婚办婚礼,经常能听到他在办公室打电话,算是远程操控各种事宜。
就在这一天的下午,来了个电话直接打到办公室。
林曦接的。
电话通知了他们,可以展开对卫隐案件的调查,邮件也同步发往了各个公安。
林曦挂了电话之后,办公室的同事也在看着他。
“我们可以正式提交材料了。”
那就意味着,成了。
艾芒把所有的材料放进了牛皮纸档案袋里,把线绕在了封口片上,交给了林曦。
林曦带着所有人的努力出发,他要亲自把这份材料提交上去。
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手里拿着纸袋,踏上了最高人民法院门前的层层台阶。
按照程序交付了所有材料,走出高院大门。
橙红色的阳光就打在他的脸上,林曦伸手遮了一遮,光亮还是穿过了指缝。
他有些睁不开眼。
后面的工作更重,但林曦觉得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需要顶着压力来做这件事了,只要坚持走过这些黑暗,就能看到那些夺目的曙光。
这个案子的重审正式开启,这或许也是个新的开篇。
林曦向上申请,开启整个T市的分析化学实验室,把所有案发现场出现的物证都进行比对排查。
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卫家老宅。
卫尘婉那天在现场,可以说后来的二十多年里她都没有再来过这里,对她来说也仅仅只是个回忆。
室外的阳光和室内的昏暗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对比。
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没有变动位置,只是盖着一块又一块的白布,白布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让有鼻炎的人望而却步。
所有人都做好了措施,戴上手套、鞋套、发帽和统一服装,都是些化学院和痕检最专业的人。
卫尘婉重新走进这个她住了八年的地方,还是可以回想起她在家里到处跑的样子,身后会跟着她妈妈,怕她到处磕碰,有的时候卫子昂也会陪她玩,不过玩的都是男孩子喜欢的汽车模型。
那时候,她很快乐。
不过时光早已不再,这里也蒙上了灰尘,把她短暂的记忆也封存在了这里。
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各个角落开始取样,连地板缝隙都不放过。
林曦陪着卫尘婉走到楼上,房子的二楼是卧室。
“要不,带我去你小时候的房间看看?”林曦牵着她的手。
卫尘婉按下了一间房间的门把手,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但是看墙壁的刷色和家具也看得出来是小女孩的房间。
“我小的时候,其实很喜欢睡在房间的内阳台里,内阳台上会放一条羊毛毯,睡起来很舒服,结果到最后就是要被我爸爸抱回床上,说我这么大了都不知道要睡在床上。”
林曦听得出来,在卫尘婉回忆中的卫隐是个很温柔很有责任感的爸爸。
“那你一个人睡得时候害不害怕?”
“我上幼儿园之后才不跟我爸妈睡的,妈妈也是觉得我会怕黑,所以在我床边安了一个小夜灯,所以我从来都不怕一个人睡。”
“乖孩子。”
林曦操着一种大人的口吻夸她。
卫尘婉慢慢走到父母房间门口,手握着门把没有勇气打开。
“你要是想看,就进去看看吧。”
房间朝南,因为常年拉着窗帘导致看上去非常昏暗,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没有被动过,桌上还有倒扣着的照片。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小摆件,卫尘婉记得这是她在幼儿园舞蹈比赛特等奖的奖品,一个音乐首饰盒,翻开里面会有一个旋转的芭蕾舞女孩,她一心想着送给妈妈,所以妈妈就把这个一直摆在床头柜上。
卫尘婉走过去把音乐盒翻开,盒子已经没有电了,没有音乐也不会再有芭蕾舞女孩转圈了。
她轻拍着盒子上的灰尘,把里面小镜子上的积灰抹干净,依稀可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卫尘婉好像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母亲在打开盒子之后的神态,乌黑的眼眸看着镜子里的样子,纤细的手指挑着盒子里的首饰。
啪得一下,她把盒子合上了,她没法再看下去了。
林曦翻开那个倒扣在那里的照片,照片上面四个人。
看得出来那时候的卫尘婉还很小,被卫隐抱在腿上坐着,卫子昂还只是个小男孩,站在卫隐夫妇后面。
卫尘婉对这张照片很熟悉,但是拍照的她还没有什么记忆,妈妈说这是她两岁的时候拍的。
相框上的木头都有些开裂了,卫尘婉想把照片拿出来拍一张清晰一点的照,她从相框背后拆开,把里面的照片扣了出来。
林曦走到窗台,帮她把窗帘拉开。
室外的阳光一下子就透了进来。
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照片。
在临冬的季节,柔和的阳光却像一把利刃一样,插进了卫尘婉的心上。
照片的背后写着几句话,卫尘婉还可以分辨出这是她母亲游果的字迹。
“家里有一个我,
奈何你们相继来访,
我便有了一个家。”
卫尘婉捏着照片,捂着胸口,一口气没喘上来,眼里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至今还能记得,哥哥的毕业典礼,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爸爸妈妈,后来还是大伯和婶婶带着他们的,回到家之后才发现,房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察和医护人员。
卫子昂已经懂事了,挡在了卫尘婉的身前,不让她看到,卫尘婉只能从卫子昂的身后探头,看到医生抬着人上了救护车,周边的邻居还在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什么。
她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只知道耳边人声很大,生死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