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生拍了照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曦都觉得自己是座雕塑，尤其还穿了一身白，更像了。
等到队伍末尾的人也都走完了，他们这里的人才都撤走。
拖着沉重的脚步往休息室走，两只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匍匐前进。
到里面的休息时间，带着手套先消毒一遍，然后再把防护服上的帽子摘掉，护目镜下有一条擦不掉的印记，头发都黏在额头上了。
这几天都没时间好好洗，有的时候他就直接把头凑在水龙头底下用凉水冲一遍就算好了。
走到里面，看到高隽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饭吃了一半丢在旁，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捂着眼睛。
林曦走过去问：“高隽，你怎么了？”
手掌就接触在高隽身上的时候，感受到了他在颤抖。
“高隽，出什么事了？”
有人来安慰他，这让高隽的情绪更加难以自制。
他胡乱的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林曦这才看到高隽刚才默不作声一个人坐在这里偷偷哭。
林曦蹲下身：“你什么情况？是不舒服吗还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高隽把眼泪憋了回去，说道：“刚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思雯发高烧了，已经送医院了。”
林曦赶忙问：“那医生是什么结论？”
“不知道，刚去了医院，说人太多了要等，做测试也要等好几个小时才能出结果。”
这个流感的致命性很高，所以一听到这样的消息，高隽就开始害怕，挂断了电话就开始哭。
他才刚结婚，他才刚跟恋爱七年的董思雯结了婚。
“高隽，你先别着急，咱们先等检测结果好不好，我先给你去申请看看，能不能先让你回去，家里的事也一样重要。”
林曦起身去办，高隽立马叫住了他。
“林曦，先别去，刚我妈打电话给我就是让我知道一下情况，让我在这里好好干，我想先等等结果。”
林曦看他还红着眼睛，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工作。
“你这两天安心等结果，别弄得太忙，到时候都接不到电话。”
高隽点点头。
林曦拿了自己的饭，席地而坐，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或许还能通个电话。
刚才高隽说家里事的时候林曦第一反应就是卫尘婉，如果他收到这样的消息，可能跟高隽的反应有过之无不及。
他点开手机，上面的消息是卫尘婉先跟他说了吴优优在医院的事，他妈妈和全国各地的专家在研究这个流感的菌株。
而后才是她自己的事。
林曦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响了好几下，电话刚接通，紧接着就听到卫尘婉蹦出：“林曦。”两个字。
林曦连耳机都没来得及插上，她的声音就传来了。
他手机支在板凳上，饭盒拿在手里，脸色也没有刚过去时候那么好，眼圈下面泛着青色，身上穿着他自己的T恤，卫尘婉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觉得有些难受，险些要哭。
“不许哭。”张口就是让她别哭，“我今天结束得早，还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你还好吧，这两天我看新闻，总是说各地的火车站有检测到病例，而且现在死亡人数一直在上升。”
林曦把一整个卤蛋都塞在嘴里，说话都有些不清晰了：“你就好好宅在家里别出门，让你哥和你嫂子也一样，就算要出门人群多的地方也别去，任何东西拿到手里都要消毒。”
“嗯，我上午去了超市，买的东西都用酒精消过毒了，我还勤洗手，我还把被子都拿去在太阳底下晒了好久。”
“那你这几天吃得好不好。”
卫尘婉想到了自己一直在吃速冻的东西，晚上依然是其他馅的饺子：“这你就别管了，我只要能吃饱就行了。”
林曦看她避重就轻，恨不得在她脑袋上来上一记：“你别老吃方便面，太没营养了还不好消化，别等我回家一看，你面色蜡黄。”
卫尘婉反驳：“那也是没这个机会了，外头连泡面都买不到了。”
“那行，这两天我看天气也挺冷的，在家也要多穿点，千万不要感冒发烧。”
“我知道，那你冷不冷？我看你现在穿的挺少的。”
林曦扯着领口给卫尘婉看：“我不冷，我们忙起来一点都不冷，你看我里面还穿了你给我带的保暖内衣。”
说不冷是假的，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既闷汗又不保暖，火车站很多通风的地方，他们尽量把室内都让给女孩子，大男人都站在风口，跑起来的时候容易出汗，风一吹就受冻，太冷了只能原地打转活动身体。
但他在卫尘婉面前不能这么说。
“那就好。”
卫尘婉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在镜头前消失了。
“干嘛去了？挂电话前再让我看一眼。”林曦在手机另一头喊她。
过了好几分钟，卫尘婉才出现，凑在镜头前问了句：“林曦，你看这好看吗？”
看着手机上出现香艳的画面，林曦赶紧把手机扣下，然后张望着身边有没有人看到。
他把手机小心地凑在胸前，不让别人看到，随后说了句：“你干嘛呀，我没戴耳机。”
卫尘婉也吓了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然后比划着让林曦把手机拿近，超小声地说：“我本来是想给你看看我买的新睡衣，让你有点动力的，现在好像有点尴尬。”
林曦憋着笑：“不尴尬，没人看到，就我看到了，确实有动力。”
“那我去换掉了，等你回来再说。”
林曦也学着她的样子，悄悄说：“好的。”
卫尘婉好几天没有见他了，有些想念，可林曦需要休息，她狠心让自己挂断电话。
林曦把吃完的饭盒拿去扔掉，路上碰到这几天才认识的同事们。
人家问：“刚才看你打电话，是家里人？”
“嗯，我老婆。”
“难怪笑得这么开心。”
人人都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