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娃子,赶紧吃,达吃下一碗。”
随着食肆伙计的忙碌,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了灾民手中,他们不愿意弄脏食肆,于是便蹲在门外的屋檐下吃饭。
岐国公捋了捋胡须上的雪水,他看着眼前这群灾民都饿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互相礼让,这让张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哀民生之多艰呐。
“掌柜的,他们吃多少您就给做多少,不必节省,花费多少钱财,一会儿本公命人全付给你。”
看着食肆掌柜忙前跑后,帮着自家店员端面,大冬天的累出一身汗,张鼎微笑着对他说道。
“国公作此等善事,小民怎会缺那点面粉呢?这不是让西京城的人耻笑小民吗?在下能有今天,全赖大顺朝岐国公您的庇佑,鞑子攻进西京,要不是您,小民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更何况这些灾民也是大顺子民,我怎会吝啬?”
听着掌柜的话,岐国公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不管是真是假,此话足以慰藉岐国公一番。
“不必了,你的心意本公知道,但大顺子民如此惨境,皆是本公之过也,这些面就当是本公些许的补偿罢。”张鼎抹了抹胡须对食肆的老板点头道。
“下官来迟,请国公恕罪。”就在此时,一请罪声音响起,头戴乌纱帽、身穿紫色孔雀常服的吕德佑迅速跪到了张鼎面前,他惶恐的看着张鼎不知发生了何事儿。
“呵呵,吕府尹,你好大的官威啊,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本公唱了一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大戏啊。好啊,太好了,明日待此事传出去了,估计本公就要被天下人定在耻辱柱上了。”张鼎一见吕德佑连停顿都没有,直接便阴阳怪气的对着他一顿嘲讽。
“额,这、这,此事请国公放心,下官保证定然传不出去,下官一会儿就命人堵住……”吕德佑咽了咽口水,极度的恐慌使得他说起了胡话。
“混账东西,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本公说的是灾民,为何你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将这些灾民救助!反而是将他们阻挡在城门之外,如今正值天寒地冻,你是想冷死、饿死他们吗?”张鼎愤怒的站起身来对着吕德佑问道。
“国公,不是您想的那样啊,这救助灾民与下官没有关系,您知道的救济院是救济西京城内的百姓,至于城外的百姓也尚且可以救助,只不过这些灾民都是延安府人,真不归下官管啊!”
吕德佑表现的十分委屈,他的眼眶红润像是要哭出来了。
看着吕德佑狡辩的模样,张鼎火冒三丈,他直接过去一脚将其踹到在地,要不是岐国公收了力度,按照他的体魄,估计这一下便可以将吕德佑踹死。
张鼎尽全力抚平心中的怒气,他不再理会这狗官,而是走到老者身边继续问他:“本公有一些疑问,不知老人家怎么知道本公在此地的?”
“吸溜,额,国公,是有一名蒙面的贵人,他不仅帮我们这要饭的百人进入城内,而且还点了您的位置。”
老者将嘴里的面条咽下之后,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他心想恩公此时应该已经离开了城内的破仓库,自己不会暴露他的位置,于是就将前因后果都通通讲给了岐国公。
原来他们这群灾民自从被阻止进入西京城之后,便一直在城外乞讨,可是大冬天的城外百姓谁又有多余的粮食赠与别人呢?
反而因为他们这些灾民的身份表现得十分敌视,害怕他们靠近自己的村庄,每当灾民前往附近村庄乞讨便被人堵在村口不得进。
所以在这些天里很多老人小孩都被冻死、饿死了,直到今天一大早,有一名身穿黑色圆领袍,戴着斗笠蒙着面的男子,将他们这一队灾民带到了永宁门东边的运送城内粪便的小门,让他们分批装作城内的乞丐进去。
看守此地的士卒本就被难闻的气味搞得有些厌烦,这些又臭又脏的人到底是乞丐还是灾民,他们根本没有功夫分辨。
之后,灾民从小门一进去,蒙面人就将他们藏在了不远处一个废弃的仓库内。
并且他将老者带着在附近溜了一圈,为他指明白道路,尤其是梨园楼,说这里总是有大人物前来,只要今晚听他的信号,聚集在此地,便可获得生存的机会,说罢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国公,您听听!这个蒙面客居心叵测啊,下官就是惧怕这些灾民中混有奸细,将他们放入城中会对您的安全有威胁,正是因为如此下官这才始终没有将他们放进来,如今一听果然如同下官所料,此人有问题!有大问题!”
吕德佑找准时机再次狡辩,却惹得岐国公更大的愤怒:“尔这混蛋不要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这点小九九,最近吏部与督察院赶在年前联合考查大顺朝各地官员的官声与政绩,你不就是害怕放这些灾民进来会影响你的官声、政绩吗?所以才不愿意处理,甚至坐视百姓无辜饿死冷死!
平日里本公给你教了多少大道理?百姓才是天下根基啊。我记得你被承天府的大兄赶出家门,只能投靠怀庆府妻子娘家,十年以来历尽千辛万苦、寒窗苦读,虽然没有考中功名,却习得一身不俗本领,本公这才招你入幕府,却没想到尔的心变得这么快,真是让我失望。唉,难道真的是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