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一晚上没有睡好的算九倾打着呵欠的走下了楼。
陆家老爷子又穿着那身素白的中式马褂站在花丛前浇水,被水淋湿后的花苞看上去越发的娇艳欲滴,粉的诱人、白的清纯。
算九倾一时愣住,她昨夜的梦里都是雨打花枝浅点头的场景,无边无际的花海中响起阵阵甜美幽怨的歌谣,循环的在她心头萦绕。
“三月春风吹呀嘛吹裙摆。”
“我和郎君采茶来。”
“郎君夸我像这花儿一样美。”
“我问郎君何日成亲呀,红盖头、绣鸳鸯、长命烛里新人笑。”
“郎君让我再等等,待他卖了茶就来。”
“红盖头,绣鸳鸯,金丝镯子套手上。”
“等呀等,等呀等,郎君郎君怎么还不来?”
“……”
旋律如同魔咒一般蛊惑着她的心神,不由自主的,算九倾小声哼出了这首诡异的歌谣。
砰——
陆老爷子手上的水壶应声落地,水珠溅落,洒了满地。
他浑浊的目光中带着充满了眼泪,缓缓地转过了头,看到身后那抹白色身影的瞬间,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
“花柔~”
陌生的名字、奇怪的目光、异样激动的情绪……算九倾回过了神,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她刚才竟是唱出了梦里的那首歌谣吗?
就在这时,陆老爷子朦胧的泪眼中眼前之人的面貌渐渐清晰,她不是花柔。
花柔人如其名,像花一样娇柔;而算九倾太过清冷单薄,宛如雪山上的寒梅一般不可侵犯。
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质问她道:“你为什么会唱这首歌谣?”
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怒气足以让人胆颤,若是一般人早就被吓得后退了,算九倾却是挺直了脊梁,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
半步不移的反问他道:“难道你认识我刚才所唱的那首歌?”
陆老爷子紧握着双拳,布满了皱纹的双手苍老不已,肌肉萎缩成一张皮,包裹着瘦得见骨的骨头。
“这首《采茶歌》,是我老家传唱的歌谣,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会唱的人基本上已经没有几个了。”
原来它叫《采茶歌》,来陆家之前算九倾做过一番小小的调查,陆家祖籍九江,以采茶为生。
后来陆老爷子,也就是眼前这头发花白的老人家陆耀华年轻的时候就见识不凡,做了第一走出大山深处的人。
他一手炒茶、泡茶的技术人在同龄人中成为佼佼者,后来到了榕城后不知道做了什么买卖,发了家。
又迅速的娶了榕城方家大小姐,也就是那位一直看她不顺眼的陆家老太太——方清幼,生下了儿子陆怀。
从此在榕城定居,创办了工厂、成立公司……经过了几十年的奋斗,两代人的努力才让陆家在榕城站稳了脚跟。
至于那座大山,结婚后陆耀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听闻小山村遭遇了一次山崩,整个村子被泥石掩盖,活下来的人搬出了村子走向全国各地。
留下来的那些走不动的老年轻只怕也都落叶归根了。
算九倾所唱的这首歌谣唤醒了陆老爷子一直努力想要忘记却又一直难以忘记的记忆。
在放眼青翠的茶园中,三月春光正好,粉色的桃花成片绽放,映衬着雪白的梨花和绿色的茶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