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随意。”

风凌天开口说道，随后拨动琴弦，琴音响起的一瞬间，便将人代入到了某种意境之中，安静、祥和，宛若宁静的夜，抛却一切烦恼，唯有琴音相伴。

此曲像是能够洗涤人的心灵，令人浑身放松，丝毫没有之前针锋相对的氛围。

这一刻，诸人感觉自己并非是在九宫论道之地，而是在月光下，聆听一首静心之曲。

琴曲很简单，但如此简单的琴曲，却能够将他们这种境界之人代入到那股宁静的意境之中，可见琴音之造诣。

风凌天在琴道上的水平显然绝非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略通一二，绝对是大师级别。

看着那宁静祥和的英俊青年，宛若换了一个人搬，哪里还有之前的锋芒毕露，他们仿佛，又看到了风凌天的另一面。

韩平明白了风凌天之意，他也同样盘膝而坐，便直接在风凌天的对面取出古琴，琴音响起，意境竟完美的契合入风凌天的琴音之中，仿佛不分彼此，琴音相和。

“精彩。”许多人心中暗赞了一声，韩平以琴契合风凌天的琴音，这是在展示自己琴道上的超凡造诣。

琴道虽然入门简单，但想要以意境影响他人却很难，这般将意境契合入他人的琴音中更难。

他们似乎在以自己的方式，交锋、论道。

风凌天的琴音渐入意境，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幅画卷在缓缓的展开，呈现在诸人的面前，在韩平的琴音之下，他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继续着他的弹奏，诸人所看到的画卷中，像是一位少年在拜师学艺，学习琴曲，一首首简单的琴曲在风凌天的十指下完美的融入到一首琴曲之上，仿佛本为一体。

画卷展开，琴音也渐渐展开，一首霓裳羽衣曲传出，诸人仿佛看到了宫廷画面，少年在以此曲助兴，却似和人发生争斗，冲突。

韩平依旧在弹奏，他的琴风不断的转变，风凌天变，他便也变，始终跟随着风凌天的节奏，将琴音契合到那股意境之中。

风凌天弹奏霓裳羽衣，他便弹奏舞曲，相得益彰。

韩平的弹奏没有对风凌天的琴音造成任何的影响，琴音的意境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曲天下，高昂澎湃，意气风发、一曲乱江山，悲壮无比，宛若泣血而奏，随着琴音意境渐渐强烈，诸人竟渐渐完全代入到琴音的意境之中。

不少人看风凌天的神色都略微有些变了，将诸多简单并不高深的琴曲完美融入到一首琴曲之中，甚至，将自己的感情融入到里面，描绘出意境、画面，这是略通一二？

但韩平所做到的仿佛更为不凡，无论风凌天弹奏的琴曲是何意境，他都能紧随风凌天的步伐，以意境契合的琴曲配合他弹奏，从未出现过一丝的紊乱，可见韩平对琴道有多擅长，他必然精通无数琴曲，因此才能够淡然自若，游刃有余。

两人，都在已不同的方式表现自己所擅长的琴道。

“他在以琴，展露自己此生经历。”许多人安静的聆听着，目光有些震惊的看向风凌天，人生冷暖，宛若一壶佳酿，尽在这一曲之中。

从琴音中，仿佛能够感受到，伴随着经历，从年少轻狂到内敛自信，他的心境似随琴音一点点的改变，然而那份纯粹，仿佛始终不曾放下过。

当一曲凌天的高潮响起之时，诸人的情绪似也随同他的琴音在燃烧，雕塑中，一缕缕光辉弥漫而出，落在风凌天的身上，仿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般。

然而韩平依旧以一曲相配，身上及地长袍随风飘动，也若绝代风流人物。

“韩平不愧是道榜第五的乐师，如此琴音之意境，他依旧能够契合进去，虽然风凌天的琴道也是匠师级别，宛若赤子之音，但从技艺上，韩平更高一筹。”许多人心中暗道，风凌天找韩平讨教琴曲，怕是无法如他所愿了。

就在此时，风凌天停顿了下，笑道：“韩师兄的琴道果然超凡，不愧是道榜第五。”

“你也不错。”韩平道。

“接下来的一曲，无需师兄弹奏相契合的琴曲，只需韩师兄能够弹奏出相接近的琴曲，便是我错了。”风凌天开口道。

“若是不能，便是我错了。”韩平强势回应，琴道上，他怎么可能会败。

“此曲为我机缘巧合所得，请师兄指教。”风凌天开口道，随后低头，双手拨动琴弦，只一瞬间，又是一股意境诞生，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意境，这一次，风凌天所弹奏的仿佛不再是他的人生，而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弹奏他人的人生。

韩平神色平静，随后也拨动琴弦，以同样的方式弹奏琴曲，但周围却有不少人的脸色变了，学堂之战的那一天，他们听过这首琴曲。

当时弹奏的人，是宇文锋。

不仅如此，金仙人宫也有三人听过，譬如娄拜。

风凌天，他能弹奏此曲？

琴音悠悠，所有人都很快便代入到那股强烈的意境之中，甚至，周围的雕塑也吞吐着光芒，仿佛同样受到琴音所感染。

韩平很快神色便有了一缕波澜，这首琴曲，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渐渐的，他感觉有些吃力了，那琴曲像是要影响到他。

擅琴者，自然明白欣赏琴曲，风凌天琴曲出，他的意境受到干扰，仿佛那一曲，没有其它琴曲能够相配，至少，他所弹奏的琴曲，没有资格。

韩平十指飞速的拨动琴弦，琴音变缓，以高超的琴艺支撑着。

然而当画卷铺开，何等的波澜壮阔，琴音所展露的意境，那是整个世界，至尊之心。

八尊雕塑，尽皆受到影响，吞吐璀璨光芒，落在风凌天身上，周围天地间，灵气环绕飞舞，整座中宫战台的灵气都随琴音的节奏而跳动着。

韩平神色彻底变了，然而他依旧没有停下，琴曲不断变换，超凡的琴音不断弥漫而出，但即便凭借他的琴艺，却依旧盖不过那首琴曲，一次次被侵蚀，至尊琴曲，岂容其它琴音亵渎。

更强的意境诞生，中宫战台之上，风飞扬，八尊雕塑，吞吐璀璨之光，环绕风凌天身体，光芒五丈、六丈……不断升高，扶摇而上。

无数道目光凝视风凌天弹奏的身影，心中生出剧烈波澜，他们仿佛在那股意境之中沦陷，那首琴曲，在诉说着一曲波澜壮阔的史诗传奇。

诉说着神州大地，千古风流，乱世苍生，谁主沉浮。

伴随着琴音依旧，那股意境越来越强，八尊雕塑，光芒万丈，甚至有恐怖气息从远处席卷而来，风云色变，无尽天地灵气垂落而下，风凌天依旧盘膝而坐，沉浸其中，绝世凌天。

许多人看向他的目光竟有些痴了。

“铛！”

一道清脆的声响传出，连玉琴的琴音终于被淹没，戛然而止。

琴弦断，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古琴！

韩平，败了。

渡劫境巅峰人物，道榜第五，琴艺超绝，然而在琴道之上，他却败了。

败给了渡劫境八重天风凌天。

若以琴音武技攻击，自然没有可比性，但这场比试是风凌天的论道规则，只论琴艺，韩平他是骄傲的，尤其是在琴道上，自然不可能攻击风凌天，所以他以琴试琴，以超凡的琴艺契合风凌天的琴曲意境。

他一直做得很好，没有辱没他道榜第五之名，但最后一曲，他之意终于无法承受得住，哪怕是竭尽全力，依旧无法追上那琴曲的意境，直至心力交瘁，心境受创，弦断人伤。

诸人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韩平在琴道上，战败。

初入学堂不到一年时间，那位道战第一人，以新人的身份走出来，质疑论道规则，向那些老人发起论道，他称，除境界外，不认为自己哪一方面逊色于学堂师兄，他也确实做到了他所说的，炼体流、武技，都让对方认输。

而如今，在琴道上，哪怕是道榜第五的韩平，都败在他手里，这是何等风姿。

看着那依旧在抚琴弹奏的身影，许多人目光一阵失神，自风凌天踏入学堂以来，有过他一些传闻，不过都是不好的传闻，卑鄙、懦弱，不敢应战。

那么，如今呢？

哪怕是面对道榜第五，依旧坦然。

月浅看着风凌天，那双冷淡的眸子中略有一缕波动，她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清此人。

赖许恩的脸色苍白，以前种种，像是一个笑话，何等讽刺，妄语宫渡劫境第一人，都败，她有何资格对风凌天指手画脚，又有何资格质疑百合托付之人，她此刻终于明白那日百合为何反应那般强烈，因为百合了解他，她却不了解。

巴音汗看向风凌天，他此刻感觉风凌天身上的光芒有些刺眼，让他难受，绝望。

上官带刀同样看着风凌天，比之学堂入门之战，此刻带来的震撼似乎还要更加强烈，他面对的人不再是新人，而是道榜第五的韩平。

许多和风凌天同入门的新人只感觉胸中隐有热血流动，这才是真正的绝代凌天。

这一曲，让他成为九宫论道之地的唯一。

百合清澈的眼眸凝视着风凌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那家伙，真好看，她很喜欢这样的风凌天，令人着迷。

血葵寿却是神色很平静，也唯有他能够如此平静，无论风凌天做到什么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他生来就该如此，在那万人中间，享受这万众荣光。

哪怕是在儒天学堂，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