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眉士不管不顾,接过部下库巴递上的青稞酒,嘴里猛涮了一通,吐了一地的污糟。
天竺使团的鄙夷之色渐露,就连围观的回鹘使团也忍不住弃嫌。
召树屯心里更不待见,依旧假意关切:“莫不是吃食不洁,讴得您直犯恶心?”
阗眉士冷哼:“客曹长倒说对了!”
召树屯忙怼向恭长雪:“舍长,你是怎么当差的,连这点子琐事都不经心了!”
恭长雪苦笑:“客曹长…这...”
一旁的天竺舞伎,放任眼角的泪水,边哭边道:“客曹长错怪縻舍长了!”
召树屯皱眉:“究竟是为的何事?舍长但说无妨,没得叫人白白看笑话!”
阗眉士容不得他开口,反问道:“客曹长,你可知我吐蕃在吃喝上的忌讳!”
召树屯正色道:“自然,最最要紧的便是不食驴马肉!”
阗眉士冷笑:“既然知道,还好意思送到台面上现眼!”
召树屯没再礼让,淡淡地说:“是不是明知故犯,不正审着呢!但求阗使稍安勿躁,容我仔细查明,也好公断不是?”
此言机锋,阗眉士没再造次。
召树屯向恭长雪发难:“驴马肉怎生入了使臣的口里?”
恭长雪无奈地说:“天竺使团并无这等禁忌,因灶上才来的庖人(厨师)是做驴肉笼饼出身,便上了这道看家手艺,单给他们尝新。”
召树屯话锋一转:“那就是盛递吃食的小阿之过,把人带上!”
说着,两位十三四岁的小阿早被捆了上来,双双跪下。
那位天竺舞伎忙探出身子,分说道:“与小阿没有干系,是茉沃儿惹下的祸事。”
召树屯看向天竺使团,眉心皱起。
舞团团长,名唤高德里,他急急上前分辨:“客曹长,因着縻舍长的精心预备,我等宾至如归。才刚念叨下晌的曲目,一时兴起舞乐。跳着跳着,没留意东西南北,是这也撺掇,那也撩拨,才耽搁了小阿们上菜。”
召树屯看向两位小阿,战战兢兢的,也不问话,单等她们开口。
阗眉士朝那个头高些的啐道:“哑巴了!”
縻舍长难为道:“她就是个哑巴。”
阗眉士:…
被点眼的小阿,名唤馨坊,虽是个哑巴,可她阿妹倒齐全的很,名唤温都。
因看不惯阿姐被责难,她深深吸了口气,径自说道:“客曹长评个理,才刚上点心,舞伎阿姐的身姿曼妙,看得吐蕃长官技痒,也跟着跳。口里还叫我们别凑近,把盘子搁着,他们自己分。就这么着,给混在一块儿了。”
回鹘乐团里的一个男子也上前帮着分辨:“客曹长,我是乐团团长呼禄,才刚我们也跟着奏起盘铃笛鼓,也确实瞧见了。阗长官确如此说,分盘的时候,还是他的部下库巴帮着端走的。”
库巴挨了阗眉士的白眼,饶不肯松口:“盘子都长一个模样,怨谁!”
有人帮着分辨,多了倚仗,温都也不怕他,壮着胆说:“有啥不好认的,天竺宝刹佛光,用的是水莲花式的一十一瓣冰瓷盘;吐蕃赞普威武,用的是白莲花式的一十三瓣甜釉盘。不信的话,拿出来比对比对,谁还冤枉了谁。”
恭长雪依她所说,把盘子放在一处,众人争相辨别,果不其然。
阗眉士辩无可辩,给库巴来了下窝心脚,招呼不打一声,走进内室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