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隆庆苑起了动静。
“阿婆(祖母的意思),您怎么了?”
“阿娘,您醒醒啊!要出人命啦!”
“阿家(婆婆的意思),您醒醒啊!快叫府医过来!”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婢子、奴人、府医和医僮,捎带药匣子等,足足闹了个人仰马翻。
詹光正自温柔乡缱绻,哪堪呱噪,又闻得程兴从门外呼喊,少不得同宠妾胡乱穿了衣服过来。
彼时,詹蕙和詹琼抱着詹大娘子,哭天抹泪,可怜见的。老大家的媳妇也在一旁预备侍候。
詹光对府医济德发话:“大娘子怎么昏迷不醒?”
济德为难地看了看周遭的主子奴才,一副闭嘴的张致。
詹光会意,清了清嗓子:“除却程兴和大娘子身边服侍的,余者苑外伺候!”
室内人登时去了大半,惟至亲骨肉在侧。
济德方细细禀报:“不知大娘子今日所食何物?”
詹琼先自开口:“阿婆都与我同桌吃饭。早起是石鏊饼、花截肚、荠菜羹和藕齑;日中有大小虹桥、雕胡饭、豚肩和辋川小样;夕食有虾魁蜡、银鱼脍、比目羹和笋菹。再有就是枣狮子。”
济德继续问道:“再没别的吗?”
詹琼想了想,回道:“白天,鲍小娘拿了炖雪蛤孝敬阿婆。”
詹蕙先跳起来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一年三百六十日,何时见你这般乖觉?怎得白日里才吃了孝敬,晚间,阿娘就出了毛病?”
鲍小娘心底了然,有人给她下套呢!
她镇定地说道:“连着几日,见主君稍有不适,妾身巴巴儿让厨房炖的。主君同大娘子,并妾身在内,悉皆吃过。且是一个盅里舀出来的整三碗。即便想下点旁的功夫,只怕也不能够!若三姑娘不放心,细细查验便是,妾身奉陪到底!”
詹光度她字正腔圆,素习看重她柔顺,已然点头附和:“此话不假,羽儿跟我们吃的一个盅,断没有下药害你娘的理!”
詹蕙不置可否,老大家的媳妇更是不干己事不开口。
济德方道:“鲍小娘,不知您的雪蛤都有哪些成分,容鄙人帮着分辨。”
鲍小娘笑道:“左不过冰糖和雪蛤,再者,这是厨房宋嫂的活计。妾身不过是端上台面罢了,没沾手旁的。”
一时间,宋嫂也被带上来问话。
“主君,奴家在詹府做了这么些年,从没出过纰漏,敢摸着良心说,跟此事觉无半点干系!”
詹光问道:“今日炖雪蛤的盅可还在?”
宋嫂无奈:“还剩了些,连带着盅还没漂洗呢!”
济德忙道:“何不早说?赶紧呈上来!”
詹光忙让老大家的媳妇亲自拿了过来,济德忙上前仔细辨认。
他略尝了尝,问道:“宋嫂,这里面怎么微苦呢?”
宋嫂使劲儿摇头:“哪可能,放了好些冰糖,不会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