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再往前走两里,是历儿坡,那上头长满枥树。”
茗伊:“枥树是干嘛使的?”
章仇:“别的倒不稀罕,只结出的果子难得,食之可增进记忆之功。”
茗伊:“那敢情好,可否跟茶叶一起烹煮?”
祝余:“单吃惯了,还没试过煮茶。”
茗伊:“那咱们多摘些,回去鼓捣一番,没准又能馔出一味药茶!”
祝余:“嗯呢!没准你家玉哥哥喝了,就能醒转!”
茗伊才兴头些,经不住他言语讥诮,惟闷声哼气。
章仇口土也跟着瞪了他一眼,又同她安慰:“巫祝大师说了,因你家郎君不似寻常俗物,内里的调息还需多些时日,你也别过分悬心。”
祝余无法,信手拈了根草与她:“嚼嚼!”
茗伊一把往嘴里塞,吃下之后,适才的不自在,一些儿也没了,受用道:“这草像极了葵菜,吃完竟没来由地畅快!”
祝余附和:“认准了,这叫苹草,主消愁解郁。”
茗伊忙蹲下来,狠拔了一旮旯才停手。
章仇口土:“都有小半筐了,你当饭吃呢!”
茗伊倩笑:“这苹草味道香葱,可以做些荤素点心。”
祝余见她处处透着灵透,笑道:“这就对了,有功夫瞎操心,不若多识些草药根子,学着开发些海上方。日后派不派得上,还是两说,要紧的是,跟着你家郎君,多少能帮着妥帖周全,再不轻易着了人家的道!”
茗伊点头,对准枥树枝稍,把上头垂下的一络络黄白色的圆果悉皆摘了个遍。
猛地瞥见异样,指与祝余:“这又是什么爱八物,长得跟龙骨似的,怕是有造化的?”
章仇先笑道:“那是天婴!”
茗伊忙道:“你吃过?”
祝余搭话:“咱章仇元帅别看现在如此妖孽俊美,想当初......”
章仇先急道:“经你一描补,还有好画(话)?”
茗伊起了兴致,忙道:“元帅有话直说,我必不打趣!”
章仇方道:“那时,战事繁冗,吃食不过肉鲞之流,宿栖毒物瘴疠风沙之所。好容易熄了烽烟,也没好生弥补,失于调养,脸上俱是心火热毒,脓包痘刺。我这才着了忙,立马寻医问药。合该缘分,就遇上祝老,他与我服了天婴,辅之植褚,焉酸、帝屋和蒙木。前前后后,不下半月的光景,总算把我的脸给救了回来!”
祝余不无得意:“比之先前,愈发水嫩。”
茗伊暗道:怪不得章仇的容色较自家郎君还魅惑些,原来是仗着后天的助力。她央着章仇分说:“植褚、焉酸和蒙木,都有哪些效用,快同我讲讲!”
章仇看向祝余,祝余只得说:“我们顺着这条溪走!”
茗伊边走边看:“这水里躺着的石头可真美!”
祝余笑道:“那不是普通的石头,叫苍玉,衔在嘴里可以作醒酒石,保管千杯不醉!”他边说边看向章仇口土。
茗伊会意:“难怪接风宴席上,您总是千金不醉的主儿,原来是这玩意儿帮您逞能呢!”
章仇口土吐舌,由他们嘲笑,伸手往水里摸了几块揣着。
仨人走到溪流的拐角处,祝余指着旁边的一棵大树,与茗伊分说:“这树就是蒙木!”
茗伊上前辨认了一番,方道:“与槐树神似,不同的是,开着黄色的小花,就只疑惑结出的果子是怎生模样?”
祝余道:“它只开花,不结果,它的花可以生食,晒干含服,烹煮皆可。”
茗伊忙打断:“它的效用,不外乎警醒世人,莫要贪恋风月、富贵和功名,保持清明处事的真知。是与不是?”
祝余拍手叫好:“真没错看了你,却是个资质上佳的习医中人。快说说,难为你想得出这番论调!”
章仇口土也跟着附和。
茗伊耸耸肩:“只开花不结果,不正是应了人世七苦之求不得?故而吃了这求不得的因,便明了求不得的苦,也就无有怨憎会,爱别离的挂碍,习得担风袖月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