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师徒早已候了多时,见茗伊正出来,忙簇拥着她坐定。
茗伊见他们面上的惭愧,反倒礼让:“大师不必自责,许是郎君命里该有这坎儿。若没您跟祝老,指不定他身子早冷了!”
祝余讪讪地说:“茗儿,难为你体量!想着先前夸下的海口,我这张老脸都快没地儿挪了!”
巫祝一把握着茗伊的手,婆娑着她嬴瘦的蝶背,宽慰道:“好孩子,自己都操碎了心,还念着旁人!是老身没把人治好!你放心,你家郎君不过断章失忆!我才刚琢磨出一味方子,针对失忆的症候,治好是一定的,就只不好断言何时痊愈。”
茗伊附和:“劳大师费心,茗儿代郎君爷娘先行谢过。依茗儿愚见,药疗虽好,尚需饮食养人。”
巫祝颇觉新鲜:“快同我讲讲,你是怎么打算的?”
茗伊斟酌着说:“今儿蒙祝老青眼,奴家也识得好些药草根子。举现成的说,那枥果既可食用,且有增强记忆之功,不如治成茶饮,亦或各色的糕饼和面果子。若吃惯了,兴许药效汇聚,或可一蹴而就。强似日日药罐子不离身,没得惹他生厌。”
巫祝和祝余笑道:“果真是个好法子!”
章仇口土半晌没吭声,此刻却与她使了个眼色,择一处密谈。
章仇:“他若是一时半刻记不起你,你如何自处?”
茗:“不劳元帅挂心,茗儿还余一位指腹为婚的表哥。”
章仇:“你不是他未过门的妻,怎得又跑出一个待嫁的?”
茗:“若无郎君,茗儿小命休矣!”
章仇:“救命之恩,非要以身相许?”
茗:“奴家乐意!”
章仇:“他爷娘兄弟,连带丫头婆子都记得齐全,独独漏了你。可见,你白认得他了!”
茗伊本就为此事膈应,被章仇白眉赤眼地提起,已是不自在,但仍挣扎着说:“不妨事,他没白认得我就好!”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心底却是从了他的说法。缘何连丫头婆子都记得,单单忘了我?可见,情爱之虚无!
胜胜适时地蹦了出来:“阿姐,已备下好些吃食,师父和余爷单等您和元帅了!”
茗伊和章仇口土前后脚过来用饭。
众人看了看,依旧有着微酸开胃,消邪除戾的横公鱼汤。主食仍是清肠稻米饭,不过是加了苹草蒸过的,叫人吃着欢喜。
茗伊晓得胜胜的用心,指着旁的吃食,勉强笑道:“难为胜胜竭力张罗,再同阿姐讲讲,边上这些貌似是新花样?”
胜胜就等她开口,忙沾沾自喜地说:
“这盘趣雎,撒了胡椒烤炙的,不单果腹,更可怡人心境;
那盆玉团酥,兑了寒玉露冰的,沁人心脾,清热明目;
冬笋调以咸与酸,芼之椒与橙,与米饭同搅,极清爽可口,合茗阿姐的胃口。
荆饴同炒的糖蟹,盐酱瓜蔬荟萃,偏居一格的滋味,是章仇元帅的喜好。
最最费力的是这道帖乳花面英,每只不带重样,凑足了三十二种样式,甜而不腻,松软容易克化,有置身花海之感。”
茗伊惦记尚琛,只拿汤泡饭,拌着冬笋吃了半碗,便忙拨了两大碗饭并一大碗横公鱼汤,拣了几块炙趣雎,冬笋和面英。
见她亲自拿盘案捧了过去,章仇口土猛吃帖乳花面英,足足去了半数之多。
胜胜疑惑,同祝余耳语:“余爷,整整一盘糖蟹,都叫元帅给收了。怎么还吃得下这许多甜点?”
祝余看着她那白目样,叹了口气:“他心里口里都泛酸,吃点甜的才不会瞎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