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惦记着茶山之行,花粉至平旦便已醒转,冷不丁觉着榻前多了个物件,忙起身燃起火折子照明,一看,竟是个不起眼的麻布包袱。
她稍稍辨认了无毒之后,方解了结子细看。内有一小匣子,启开是一盒面脂和口脂,沁着淡淡的梅花香,并一支寒梅点绛的银步摇,下垂坠着三颗珍珠,颗颗界面有如黄豆大小。
花粉了然:定是土元帅这个财主!
她再看,里头是一件软甲,她拿针戳,不破,拿刀割,不断,比影蛮给的金刚草半袖还要济事!
旁的是一件采蓝撒葱缎棉襦裙,并挖云小羊皮履靴。及至看到那件抹茶色绉面白狐皮鹤氅,系着天水碧双环如意绦,她委实掌不住了,立马齐齐整整地换上。
许久不曾易装,她心情甚好,对镜晨妆,给自己绾了个双垂环髻。面上因匀了面脂,越发粉嫩,唇瓣也因口脂更加水润。
影蛮已然在院中候着,听门启开的声响,抬眼一瞧,不由倒吸了一股凉气。他知她美貌,可猛然见她换上女装,确实把自个儿惊艳到了!
他定了定神,方道:“怎么换了装扮?”
花粉笑道:“师兄,今日茶山采茶,以道袍示人,太过点眼,不若便服,在外人看来,不过几个寻常家的小阿上茶山游玩,图个新鲜。您觉得可好?”
影蛮点头:“极好。”复又狐疑:“只这身装扮不菲,谁与你的?”
花粉方想起这层意思,只得扯谎,反问道:“不是您给的吗?”影蛮矢口否认。
花粉继续道:“晨起便搁在榻前了,师妹我还只当是您或师祖赏的。”
影蛮听去,极有可能是玄之悄悄赏她的,只得作罢,口里说道:“先不理会这些不打紧的,车马预备下了,与我走吧。”
花粉同影蛮共乘一车,见他时不时眼神飘过,面上未免羞惭,少不得拿话消解。
花粉:“怎不见苹安她们?”
影蛮:“同在银山城茶山汇合,省得来回相让,反倒错了准头!”
花粉:“虑得极是。提及茶山,师兄,那潘龙可知您是茶山少主?”
影蛮:“不。”
花粉好奇:“您的家世不低,且亦非女子,须得于闺中待字,怎得身份做的如此隐秘?”
影蛮苦笑:“我幼年身子不济,时常泡在药缸子里,见过我的人屈指可数。待好些,偏逢父亲身故,那时正逢缥信迁都,政局不稳,阿娘怕我再有个疏失,愈发不叫我出来见人。之后,入了大王庙,知晓我身份的不过几个牛鼻子老道,故而狗不识。”
花粉点头,但心下臆测:怕不是故意掩人耳目,好方便同吐蕃寻仇?
影蛮欲令她丢开这话头,将提前备下的食盒递上,款款地说:“晨起还未进食,你且用些。”
花粉一看,是淋了**糖的肉松贝子,咸香甜糯,恼不得好吃了几个。正值口干舌燥之际,影蛮递了壶米油与她。
花粉见是胭脂米熬粥凝成的,好奇道:“师兄,这粥是您亲自熬煮的?”
影蛮淡淡地说:“昨夜走了困,干躺着也不济事,就起来煮了一锅,也不是单为你熬的,师祖就好这口。”
花粉不由好笑起来,自个儿也没往【单做】上头去想,敢情他倒急着撇清,愈发笃定了:是单给自己做的!
不然,米油何等滋补,于师祖这等暮年之人来说,味甘性平,能肥五脏百窍,利小便通淋,有裨赢老的效用,正是他该吃的,怎得反入了自己的脾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