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莘正色道：“秉头人，适才使女妍儿瘫倒，眼下正在里头调息，不好吵嚷。”

鸢尾心头得意，面上从其言，只得小声说道：“人没进宫前还好好的，怎的才送进来就犯病了？”复又扫了众人一遭，眯着眼睛打量起每个如花朵般娇嫩的使女，半是疑惑地问：“难不成，妍儿中毒了！”

荏莘安抚道：“头人莫急，这年头真要害人可不时兴下毒了！”

鸢尾顺着她说道：“究竟怎的，你速速说来，别这么问一句答一句的，急死个人！”

荏莘认真道：“她范的是眩晕的症候，不算难治。”

鸢尾颇通医理，分说道：“无虚不作晕，是身子虚的缘故吗？”

荏莘颇有深意地说：“也是，也不是！”

鸢尾心下愈发称意，佯装诧异地说：“难不成有旁的？”

荏莘点头：“不错，《灵枢·大惑论》有云：故邪中于项，因逢其身之虚，其入深，则随目系，以入于脑。入于脑则脑转，脑转则目系急。目系急则目眩以转矣。”

鸢尾细细分辨：“邪中于项，哪儿来的邪？”

荏莘将潺颜治的椰花奶茶和次等茶饼双双奉上：“头人且看，这茶饼有何特别之处？”

鸢尾是位酷爱茗战的茶人，忙细细嗅了嗅，又拿茶针击松脱了一小块，犹如李子大小，掰下一两点星子放嘴中嚼，直觉酸馊之气极辛利，苦涩之味甚是浓烈，已然满口的闷马蚤之感，忙忙吐了个干净！

荏莘又将椰花奶茶奉上，鸢尾艰难地看了她一眼，拧巴着面容，挣扎着接过，只饮一小口，也是忙不迭吐了，委实不堪！

鸢尾不由着恼，冲潺颜发作：“可是你治的？”

潺颜见鸢尾这个大头人如此看重使女妍儿，不由刺眼，嘴上恭敬道：“头人，这是奴治的不假，可这茶饼可是雅拉·尔塔洛纳递上的，岂是小人可以做主的？”

鸢尾见她犹自得意，故意同她分说道：“把雅拉·尔塔洛纳拖将上来，本头人要同她过话！”

彼时，雅拉·尔塔洛纳正为妍儿晕眩而负疚，兼深恨潺颜的刻薄骄横，正不知如何发作，好消了心头的愧悔嗔怨，猛地进来两巾帼：“你就是雅拉？”

雅拉才一点头便被捂着嘴打横了推出，为的是不扰了使女妍儿清休。

鸢尾见她生得一般，只眼神十分锐利，喊话道：“谁给你的胆子伤了本头人挑的使女？”

雅拉匍匐叩头：“禀告头人，依着原先的意思，潺颜命小的将这次等茶饼与新晋使女妍儿作烹。她自个儿紧着紫灵、渌水和绿萍等使用。小的看不过，就把她俩的茶饼调了个个儿。”

鸢尾不无鄙夷地看向潺颜：“不错呀，到底当了女王好些年的贴身使女，长能耐了！”

潺颜忖度，与其被攀污伤了妍儿这个新宠，还不如把之前的打算抖落开来，顶多就被斥责几句，好过被头人大加申饬。难得地做小伏低一回，陈情道：“是小的狭隘，见不得人比我好，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争不过来的！特此领罚，望头人开恩。”

荏莘：“此茶饼看着虽粗糙，似不入流的茶品，可实乃由浓烈的茶膏熬制拼凑成的，只要一星子尚且难以下口，适才风闻使女妍儿可是喝下一大盏的，焉能不茶醉。”

鸢尾同众使女不解：“茶醉？”

荏莘：“大意是茶喝多了，引起的不适情状，轻则头昏耳鸣，浑身无力，胃中虽觉虚空，却又似物件埋汰此处，由胃至喉中不停翻腾，吐不出，甚是难受。重则口角流洙，心悸抽搐，伤及根本！”

鸢尾看向潺颜：“此茶精贵，亏得你能耐弄了来，还有何说的？”

潺颜半晌说不出话：“头人明察，这都是雅拉的罪过！”

鸢尾心底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叫你猖狂，早晚死我手里！于是同她说道：“罢了，先移至铁处女关押，问过女王的意思再预备施为。”

潺颜冷笑道：“铁处女可是我南奔不下祸国佞臣的责罚，小的竟能犯下这么大宗的事故，委实没有错判！”

鸢尾亦是笑得灿然：“不过暂押，女王如此贤明，断不会屈了你！”

潺颜知道辩无可辩，扫了众人一眼，冷笑了一声便被女巾帼押走。

之后，她假死逃过一劫，从此浪迹，与王宫再无瓜葛，但每每想起那夜，如鲠在喉！

“这不是女王身边的一等使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