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名字,蓝夭伶伶俐俐地出列,上前款款道:“耽误头人歇息,蓝夭的舞曲是《荼蘼亭?劝农》。”
妍儿本就对南奔乐曲不甚了然,也说不出个所以,好在歌姬取唱功娴熟即可。乐姬上,旁的不过跟着鸢尾叫好,独独木琴似有所感,提了几句便没再言语。及至舞姬,鸢尾统共取其舞者姿佳的为上,末了下剩个蓝夭,听她报上名目,不由同鸢尾议论:“有点意思!”
鸢尾杂听旁观了半日,已是闹的慌,再经不得热闹戏码,只道:“你觉着好,仔细端详,我先闭着眼养神。”
妍儿笑着应下,可仔细一看,此女的蓝眸引得她忆起把她发卖了的颂柔柔,虽不是同一人,却仍旧教她心有余悸,满心的不悦。
只见蓝夭捧一茶篓,做采茶情状,葱花指一捏一提间,口里唱词:“乘谷雨,采新茶,一旗半枪金缕芽。学士雪炊他,书生困想他,竹烟新瓦。只因天上少茶星,地下先开百草精。闲煞女郎贪斗草,风光不似斗茶清......”
一习独韵的汉风,把本想偷闲的鸢尾都给唱醒了,仔细听着,口里重复她的唱词,对妍儿笑道:“这个倒是新奇,比才刚那些清爽得多,只是我汉语尚可,里头的一些农桑说辞不很懂。”
妍儿跟着附和,一边同她分说:“不瞒头人,我只对这稍稍看懂些,这是讲的茶商上山督茶农劳作的景象,涵盖采茶、烹茶和茗战的情状,虽刻画得入目三分,但亏在只一人作舞,且适才的一段唱词【只因天上少茶星,地下先开百草精。闲煞女郎贪斗草,风光不似斗茶清。】需要有男子对唱,方更显生动凑趣。虽不很尽善尽美,但也算难为她了!”
鸢尾示意蓝夭起身,直道:“你的舞技极新巧,且别致,哪儿学的?”
蓝夭躬身说道:“回头人,夭儿打记事起就跟着乐团浪迹,曾在长安呆过不下五年之久!因唐主崇尚歌舞,国人更是投其所好,住的四方馆的附近就有教坊司,且周遭的瓦舍勾栏里,能歌善舞的伶人无数。奴深为罕异,常常与她们结交。因缘际会,识得一位叫玉郎的秀才给我们谱了这支曲目。因着对里头的茶事不甚了然,好几次同担茶叫卖的茶工畅谈,并坐堂的茶博士讨教,废了足足半年的光景才排成了这支舞曲。彼时,正逢节庆,同众人笙竹管弦并举,男男女女沿着护城河踏歌载舞,那才叫一个热闹。”
鸢尾见她说得起兴,也跟着喜欢道:“既如此,怎得就剩了你一个孤鬼了!”
蓝夭佯装沉声,黯然道:“因团长同吐蕃的一位客商交好,邀他前往吐蕃献几天节目,没成想染了当地的时疫,人传人之下就只奴并三俩姊妹兄弟苟活。无有能耐自己立个乐团,恰巧有过路行商回立甫猜城,原打算投靠儿时的姨丈,没成想,已然故去。好在奴籍不曾抹去,又恰逢地方宫官搜罗舞姬,便厚着脸皮应差了!”
鸢尾见她才刚并不居功,且言谈间亦不倨傲,是个堪用的。
一旁的妍儿听她分说,怜其孤苦,按下才刚的不悦,温言说道:“今日当选的,不乏舞姿甚好者,难得的是你能融入采茶意境,正是我所寻的。只是适才仿效品茗后的肌骨清明,乘风登仙的情状,稍欠了些许飘逸之感。”
蓝夭唯唯应声,仔细辨认,此女身材虽丰满了些,可五官与宫主所绘的仙妍图相较,一丝儿不差,且更添婉约风流气度,教人一见倾心,果妍后无疑了!
心下已定,才听她议论歌舞铺排,忙殷勤道:“既如此,多加几个回旋,何如?”
见她应变自如,妍儿对一旁观听的鸢尾说道:“头人,此舞姬虽年岁渐长,可颜色清丽,舞步漫夭,兼天赋习舞灵气,一点即透,就是她了!”
鸢尾笑道:“评得很是!”复又对主事说道:“她可单住一间耳房,一应用度照二等使女的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