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对于我来说,也差不多是四大偕空了。
只因,我有时清醒,有时昏昏沉沉的,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受,根本没有多余的精神去想其他的事情。
我一直期盼着时间快点过,又怕时间过的太快。
因为,我还想见到颜司明最后一面。
有时,我会想,逃出去的颜司明是否会被捉到,如果被捉,会被谢梓安折磨吗?
颜司明、颜司明、颜司明……
这是我日日挂在嘴边的名字,也是我来人世这一遭,记在心间的名字。
中了‘百日醉’只有三个月多的时间,浑浑噩噩中很快就过去了。
在最后一天里,我觉得自己是最清醒的。
我换上最好看的衣裳,画上最精致的妆容,赤脚爬上屋顶,看着天上的云彩,想着,颜司明会不会踩着七『色』彩云来呢?
这里的仆从只会听命公主李欢与谢梓安,我只是一个‘囚犯’,无论我提出怎么要求,他们都不会在意;特别是我现在都要死了,他们更加不会为难我。
身子发软的我,仰躺在屋顶上,眼前的光亮逐渐变黑,我恍恍惚惚间,好似看见颜司明真的脚踩七『色』彩云来了。
“阿兰?”
我听到颜司明喊我的声音,以及被紧紧拥抱进熟悉的怀抱中。
我听到自己回答着:“颜司明,你能来真好。”
等我悠悠转醒时,已经回到地府,流云站在不远处说着:“你没有帮若兰完成心愿呢。”
“那又如何,在我的地盘,她还能有意见吗?”此刻,我恢复了法力,用法力清洗着身上沾到人间的浑浊气息。
流云无奈地摇头,“算了,你自己去唤醒她吧。”
我离开知返林,走进彼岸花海中,若兰的魂魄早已变的浅淡,古筝的曲音却依旧悦耳。
我走进若兰的灵魂,与她的灵魂相融在一起。
过了片刻,我从她坐着的灵魂中走了出来。
我所经历的事,渡进若兰的记忆中,就连那时产生的情绪也一并转给了若兰。我依旧是那个无悲无喜、无情无爱的彼岸仙人。
在若兰接受记忆的同时,古筝上红『色』光芒越发显眼。
若兰的双目跟着变通红,她疾言厉『色』地看向我,“你不但没有让我跟梓安长相厮守,还让我跟那人……你言而无信!”
“这怎能怪我,谢梓安背弃了你,迎娶了公主,你怎能把错处全部归向我?”我看着此刻犹如厉鬼的若兰,想着,反正你的魂是我收定了,你越是愤怒,魂魄越是强悍。
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彻底变成了红颜『色』,我才想起我从来都没仔仔细细地打量过我的本尊。就在刚刚,我从若兰眼睛中发现,我就是个魔鬼,根本就不是仙子。
我为激发出她心中的怨气,改了这一趟出去的经历,使得若兰没能看清谢梓安的真面目,以为谢梓安是被伤害、被辜负的那个。而得到她身子,与她欢好的人,变成了颜司明。
“胡说!如若不是你与那人行了苟且之事,梓安怎会那样对我!是你!是你!你不但让人污了我的身子,还让我与梓安不能长相厮守,我恨你。我恨你言而无信!我更恨自己有眼无珠,既然相信你这种魔鬼!”
若兰高声咆哮着,但她只能干坐在那里,除了咆哮,怎么都做不了。
“怎么会这样?”若兰停止了咆哮,却只能来得及发出这一声疑问,便被吸入古筝中。
古筝的光芒在这一刻红光大盛,我的额间也在这一刻『露』出一朵半红半白的彼岸花。
只是,我额间的彼岸花只盛开了那么一丢丢,就停止了。
我伸手,古筝收了光芒飞到我的手上。
流云拍着手,从旁边走来,说着:“恭喜,古筝进阶了。”
“是啊,为了让古筝进阶,我不知耗了多少心血。”我轻抚着古筝上的琴弦。
只有灵魂的怨恨越强,古筝进阶才会越快、越强大,我额间的彼岸花才会慢慢盛开,那时的我才算真正成仙。
千千万万年过去了,我已经忘了曾经那个额间盛开彼岸花的女人了。我只记得,是她把属于她的位置传给了我,而她为了所爱,放弃成仙的机会。只为与爱人,做一世夫妻,那是她的所求、所愿。
而我为了额间的这朵彼岸花,也为了本命法宝古筝的升阶,我都忘记了,我到底让多少亡魂怨恨着我?
彼岸花海中的彼岸花又谢了,绿『色』的叶子正慢悠悠地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