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冷云裳自责道。
承曦望了她一眼,那眼中的神情极为复杂,令冷云裳不由得垂下头去,一张脸儿也涨红了。
但是承曦并没有说一句话,开始将自己的外衣脱下。
“怎么了?”兰若璃问。
“没什么,是我的东西不慎掉到了水里。”承曦说着纵身跳下水。
湖面被砸了一个大洞,但转瞬间就又恢复了平静。
“小心啊!”身后传来兰若璃和纪嫣落异口同声的惊叫。
在看到承曦纵身跃入水中那一瞬,亦瑶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凑近水边细细观看。
但见淡蓝色的湖水与蓝天碧云相辉映,泛着粼粼的波光,一切仿佛都不曾发生过。
一股不祥之兆忽然笼上心头,亦瑶不由得将视线投到站在人群后面的冷云裳面上。
亦瑶在已经很少露出笑容的冷云裳面上竟然看到了一丝极为诡异的微笑!
啊!她竟然……
亦瑶悄悄凑过去,对冷云裳低低道:“他到底怎么了?”
冷云裳斜睨着亦瑶的脸,微笑道:“惠妃娘娘这么惦记着羿阳王殿下安危,他即使在阴间也不会感到孤独的!”
“你究竟对承曦做了什么?”亦瑶的声音微微颤抖。
“一种药,加在酒里无色无味,但是饮下它却会全身绵软无力,你说,那个人饮下它却又跳下水去,会怎样?”冷云裳笑道。
“你!”冷亦瑶眼前一黑,揪住冷云裳的衣袖咬牙低低道:“他害过你吗?”
“没有。”冷云裳切齿道。
“你……”亦瑶将颤抖的手朝冷云裳的脸狠狠挥去,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冷云裳雪白的脸上就多了五个骇人的指印!
冷云裳先是一怔,而后狠狠将亦瑶推开,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紫薇湖,纵身一跃……
避开灼人的骄阳,乍一投入紫薇湖,一股凉气瞬间将自己包裹住,四肢百骼都被叮得生疼。
耳畔犹自传来岸上诸人的惊叫声,冷云裳嘴角微翘,面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就这样!即是你们不爱我,也要让你们今生用“恨”永把我记在心间!
有冰凉的泪水从光洁如玉的面颊缓缓淌下,落入水中,融为一体,早就分辨不出来哪是泪哪是水……
承曦,你在哪里?承曦!
我并不想害死你啊!
你总是那么高傲冷漠让人不可接近,而我只是想让你稍稍软弱来接受我的帮助,而你接受了我的深情,就会对我好一点,是吗?
在你的印象里,我是永远也不能和完美的姐姐相提并论,而现在她是皇妃,裳儿则沦落为最卑贱的奴婢,你更有理由将裳儿踩在脚下,永世都不再看我一眼!
可是,我不要你的鄙视,我只要――你的深情!
我不要很多,只要你对姐姐的十分之一就够了!只要你一个暖暖的眼神,可你为何对裳儿却总是这么吝啬?!
承曦,你在哪里?我手上有解药,你可知道我正在寻你!
承曦,我不让你死!
死?是!若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越潜越深,深褐色的水草柔柔地抚摸着冷云裳稚嫩光滑的肌肤,使得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痛了……
她想,若是此时在岸上,自己一定会痛哭失声。
已经筋疲力尽,已经陷入绝望。
无端的黑暗将她包裹住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恐惧!
她的眼前忽然闪现出已逝的父皇、母后了,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冷云裳看到,她竟然是――姐姐冷亦瑶……
忽然,鼻子一酸,一股湖水呛进口中,又腥又咸,使得冷云裳喉头阵阵作呕,想要呕吐出来。
他若死了,他若真的等不到自己的解药,那就和他死在一起吧!
可是,承曦,你在哪里?
就在冷云裳感到自己已经精疲力尽时,前方一团白影忽然跃入了她的眼帘。
阳光透过清澈的湖水,洒在那一方碧蓝之上,一片茂密的水草恰似柔软的藤蔓在水中妙曼起舞,而他就静静躺卧在那里。
因为在水中,看不到表情,冷云裳只看到他漆黑如缎的长发纠缠着雪白的衣袂在水中翩翩飘舞,就像一只随风展翅欲飞的白蝶。
似一股电流从全身穿过,冷云裳忽然感到心中一阵剧痛,朝那一团白影扑了过去……
只见“倏”地一下,那团白影突然不见了。
难道自己才刚看到的竟然全是幻觉?
冷云裳才惊叫出一声“承曦――“,一股湖水猛地呛进口中,眼泪都要喷了出来。
凤尾湖畔,有模糊不清的两团白色的人影。
一团橘色的火焰渐渐染红了一片氤氲的薄雾,坐在青草地上的那个少年俊美的脸在如纱般的薄雾中忽隐忽现。
只见这少年将拿在手中的一根干枯的树枝稍一用劲,“喀嚓”一声折断,俯身放在了正熊熊燃烧的火堆上,在回身的一刹那,他垂头望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女。
她看起来还只有十五岁左右,秀美的脸此时由于身子虚弱而微微泛白,身上盖着一件白衣。
“承曦……”她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一个人名。
少年身子一震,用手在少女脸上轻轻怕了几下,叫道:“冷云裳,快快醒来!”
冷云裳被这一声唤惊醒,缓缓睁开了眼,待一看到眼前男子,惊喜地叫道:“承曦,真的是你?难道是裳儿的愿望真的应了验,我们真的在阴间相见了?”
承曦冷冷道:“什么阴间?你想要承曦死可没那么容易!”
冷云裳掐了一下胳膊,惊叫道:“是真的!难道我没死?难道你……竟然也没死?”
承曦冷冷道:“自从上次你用毒药害本王,我就随身带着解药,你在酒中下毒时本王就已经发觉,本王故意装作不知就是要引你出动,让你自投罗网,谁知你竟然自投水中!看在你年纪尚幼,又是亦瑶妹妹份上,本王今日暂且绕你一回!若再如此,让本王撞见决不轻饶!”他嘴里说着就缓缓站起了身,那白衣被火烘烤后已经半干,腾起一层薄薄的云雾,他的脸在云雾中染了霜华,冷漠不可接近。
冷云裳看到他徐徐站了起来,并用手去够放在地上的一把短刀,忙叫道:“你要干什么?”
承曦瞥了她一眼,徐徐道:“你既然已经醒来,我就该离去了。”
“哎――”冷云裳叫了一声,身子往前一扑就要跌倒,承曦见了,回身扶了她一把,就在此时,就见冷云裳迅速捡起短刀朝承曦胸前刺去……
一切来得太过迅速,冷云裳就感到手臂一痛,那把刀就被劈手夺了过去,紧接着那个少年冷冷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冷云裳,本王再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若再有唐突之举,决不轻饶!”
不!我并不是要杀你!我仅仅是想将你留下,仅仅是想多看你一眼,多……待在你身边,只想听听你的声音――即使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你竟然也不肯施舍给我吗?
冷云裳这些话留在唇边,却说不出来,眼看到承曦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叫道:“欧阳承曦,你给我回来!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孤零零的小岛上!我害怕……”
承曦只是稍一迟疑,但并不停留,依旧迈大步离开了。
冷云裳绝望地叫道:“承曦,裳儿这么爱你,可你为何总是对我如此冷酷无情?”
她的声音在微风中颤栗,但没有一丝回应,她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儿,看到那件盖在身上的白衣,用颤抖的手掬起来,紧紧拥在脸侧,当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的体香,她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嘴里喃喃道:“你狠!你狠!但裳儿绝不会放弃!”
冷云裳强忍浑身疼痛,一步一步来到湖畔,她惊讶地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水雾中,竟然――停泊着一只小船。
她以为是在梦境中,使劲擦了一下眼睛,但终于明白她看到的是真的!
冷云裳心中阵阵作痛――那个男人,那个自己深深爱恋深深伤害又对自己冷漠无情的男人,他竟然把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
“承曦――”她嘴里默念着这个暖暖的名字,两行热泪涔涔而下。
满含感激上了船,冷云裳却在舱了发现了一张字条:本王早就心有所属,劝你今后好自为之。
瞬间,似一把利剑将一颗骄傲而敏感的心击穿!
冷云裳狠狠将纸条撕碎,奋力洒向半空中,大叫道:“欧阳承曦,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悔恨并付出应得的报应!我发誓,你最后死也要死在冷云裳的怀里!”
说罢,放声大哭。
失魂落魄回到丹阳殿居处,刚吹熄了灯烛,忽见幽兰的月光下有个鬼魅一样的人影在不安地晃荡,她心头一惊,顺手将藏在枕下的匕首握在手里。
随着“咣当”一声门响,尖利的风声挟着落叶一起卷进小房,朦胧的夜色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忽然堵在了房门口。
冷云裳一看到他,数日前血淋淋的一幕又出现了眼前,浑身禁不住瑟瑟而抖。她强自镇定对那人道:“大哥,妹妹等你等的好心急哟。”嘴里说着,一面将那匕首悄悄藏于袖中,在心里暗暗切齿道:好!你终于又出现了!你可知道为了等这一天我下了多大的功夫吗?今天,就管教你你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