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廖不知该怎样向冷夕颜解释自己不能如她所愿,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她的死期也就是到了!
羿阳王欧阳承曦刺杀大周王一案有了重大突破,凶手没有抓到,但放逐孤岛的旨意已经撤除了,因大周王新陨,就由欧阳承曦兼管大周,即日就赴任。
凶手则交由刑部继续追查。
皇帝欧阳晟睿的身体在御医薛南廖的诊治下似乎已经有了较大的起色,每日仍和平常一般上朝听政。
贵妃纪嫣落小产后,身子虚弱,皇后兰若璃特意让御医薛南廖每日精心为她煎药诊治,但竟然是越来越重,以至于到了最后竟然精神恍惚神志不清了。
这一日清晨,皇后兰若璃又如往日般来丹阳殿来看望纪嫣落,正巧遇见纪嫣落的贴身侍女冷云裳端药过来,就屏退了左右,端的问了一句:“贵妃的病有点蹊跷啊?”说罢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顶住了眼前这个看似清纯的小宫女。
就见冷云裳端药的手一颤,嘴里却硬硬答道:“贵妃娘娘每日惦记夭折的胎儿,以至于神志恍惚,身上的病竟越发重了。”
“是吗?”兰若璃说着,忽然一伸手就将冷云裳手中的托盘打落。
就听得“咣啷啷”一连串声响,药碗跌落在草丛中,深褐色的药液洒了一地,药液所到之处竟然――草木尽黑!
“冤枉!我没有在药里投毒!”冷云裳吓得跪伏在地连连叩首。
兰若璃嘿嘿冷笑道:“不是没投毒,是投毒的量不对,是吗?”
她怎么知道?难道……
冷云裳偷偷瞥了一眼兰若璃,但见她一双明眸似乎另含有一种极深的涵义,心中微微一笑,嘴上却是不答话。
冷云裳在眼角的余光中忽然看到皇后兰若璃朝自己缓缓走来,心中不由一颤,脸上的肌肉也禁不住僵住了。
兰若璃伸出鸾凤云纹的绣袍,握住了冷云裳一双纤细娇嫩的玉手,微微笑道:“裳儿不仅容颜俊丽,而且还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好姑娘,纪贵妃如今已病的这样,恐怕要不了多久丹阳殿就要换新主人了,到了那时本宫就好好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日后你我以姊妹相称共同侍奉皇上,岂不是好?”
冷云裳一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就要俯身施礼,却被兰若璃一把拦住了。
只听皇后笑道:“裳儿如此聪明伶俐,倒要本宫从心里往外喜爱,不如今日你我就认作干姊妹,日后你入丽春殿、万象殿也随意些。”说着将眼波微微流转,露出一丝微笑来。
不知为何,冷云裳看了兰若璃这一笑,忽然感到有无限寒意笼上心头,浑身顿时起了一层疙瘩,但面上还是露出芙蓉般微微一笑:“皇后姐姐对裳儿的恩情裳儿铭记在心,无以为报。”
兰若璃拍了拍冷云裳的手,笑道:“日后就是共患难的姊妹,还说这种外话!”一面说着,一面对李嫣儿道:“云裳姑娘不慎将药碗打落,请薛太医速再煎一付过来。”
李嫣儿应了一声回头去见薛南廖。
事隔不久,一日凌晨,薛南廖如期而来丽春殿为兰若璃煎制美颜密膏。
兰若璃坐在高高的鸾凤椅上斜睨了一双杏眼悄悄观望丰姿俊朗的御医薛南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种错觉,嘴角禁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叫了一声:“南廖――”
薛南廖回过头来,一双波光粼粼的凤目望着皇后,正要说话,忽见到皇后侍女李嫣儿慌慌张张走了上来。
“嫣儿,有何事?”兰若璃不悦地问道。
李嫣儿眼睛迟疑地望着垂首专注调面膏的薛南廖,却听兰若璃道:“这里没有外人,说罢。”
李嫣儿这才道:“启禀皇后娘娘,丹阳殿那边出了事了……”
“哦?”兰若璃翘起兰花指撮起一杯清茶到唇边,道:“难道贵妃病情又加重了?”
李嫣儿道:“比这个更厉害!据说今日早上皇上去丹阳殿探视,竟然被贵妃娘娘给打了!”
只听“当啷”一声,茶盏跌在地上碎成了两半,兰若璃惊呼道:“这还得了,竟然把皇上给打了!这还得了!待会儿本宫定要亲自过去探个究竟。”
让李嫣儿退下,兰若璃对怔在那里的薛南廖道:“面膏做得如何?”
“已经做好了。”
薛南廖款款而上,将面膏呈上。
正要退下,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却被兰若璃握住了,一抬眼,就见皇后一双杏眼似笑非笑盯着自己,道:“你做的不错。”
忽然积压多日的心事都涌上来,薛南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娘娘,南廖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御医,以后再不愿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半晌,听到面前这个女人道:“起来……”
薛南廖抬起一双眼,正迎上兰若璃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中一紧,就要垂下头去,下巴却被兰若璃涂了红色窦丹的美艳的手指给托住了,只见她吹气如兰,笑道:“怎么?你要变卦了?”说到这里,脸色陡变,语气一下子变得坚硬起来:“已经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今竟然想脱身而逃吗?晚了!晚了!”兰若璃说完哈哈大笑,笑罢,又道:“你以为如今突然变卦就会抵下你这么多年犯下的罪孽吗?”
薛南廖听了这话,声音忽然提了起来:“念在这么些年来南廖对娘娘的赤胆忠心,求娘娘放过了我――我只想报仇,别的再也不想……”
“好!”兰若璃道:“事情做到一半你就想要抽身而退?这不是你薛南廖的性格!告诉我,是不是冷夕颜给你灌了迷魂药?”
“不!”薛南廖道:“淑妃娘娘高贵贤德,怎会对一名医者说出这种话!南廖所说的正是自己心中所想。”
兰若璃微微笑道:“你以为本宫就不知道你的行踪吗?你以为本宫安置你在同心殿难道仅仅就是为了给淑妃医病吗?”
“娘娘……”薛南廖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去吧!要想冷夕颜好好活着,你就要听从本宫的旨意!而我如此,也全是为了你全家报仇啊!”兰若璃道。
薛南廖沉默不言,半晌道:“南廖已明白了娘娘的一片深情厚意,以后自己再也不会鲁莽行事了。”
“好了,你下去吧!”兰若璃朝薛南廖挥了挥手,疲惫地将手支住了头。
薛南廖应了一声缓缓退下,却没发现身后那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背影,随着他身影的渐渐消失,那团黑影终于抑制不住发出了“嘿嘿”几声笑来。
贵妃纪嫣落数年来三千佳丽独宠后宫的荣光一朝全都被扒得个干干净净,被欧阳晟睿一道圣旨打入冷宫,而她的贴身侍女冷云裳转眼间代替了她的位置,入住丹阳殿,尊为“冷贵妃”。
这一日,浩浩荡荡的宫女簇拥着珠光宝气得意洋洋的冷云裳往丹阳殿而来,
已是初秋,天气已经转冷,一路上有翩飞的落叶无奈地随风飘落,有些挂在枝头,有些铺在地上,竟然有些……落在了尊贵的冷贵妃的脸上。
冷贵妃冷冷地喝了一声:“这个园子归哪个奴才清扫?”
有小宫女战战兢兢上前道:“回贵妃娘娘,此处往后面就是冷宫,纪贵妃……不!纪嫣落就住在那里,许是内侍们马虎大意,竟然没有将后庭好好清扫。”
冷云裳对小宫女微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答:“奴婢名唤‘雅琴’。”
“是谁给你取的名字?”冷云裳问。
“是纪贵妃。”
冷云裳冷冷笑道:“原来是纪‘贵妃’取的名字,你对她倒是念念不忘,一直在本宫耳旁提到她的名讳,是不是很想念她啊?”
雅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婢是有问必答,并非是对她念念不忘……”
“起来……”冷云裳微微笑道:“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这张妩媚动人的小脸。”
雅琴走过来,冷不防发髻一把被冷云裳揪住,阵阵疼痛从头顶不断袭来,被迫扬起脸,是她就近距离看到了新晋贵妃的容颜。
面如桃花,色若三月春晓,两弯新月般的长眉下是一双笼了无限寒意的波光粼粼的杏目。
雅琴心内不由得一颤,叫道:“娘娘……”
“好个妖媚动人的小丫头,楚楚可怜的小摸样叫人心疼啊!“冷云裳边说便用手在雅琴如玉般的面颊上划了两下,随手放开她,一任她如断线的风筝般跌落在地。
红艳艳的窦丹锋利地划在面上,顿时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面颊往下淌,雅琴叫了一声,又跪伏在地,连声叫道:“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冷云裳微微笑道。
“奴婢不该在娘娘面前反复提到那个女人……”
“哦?”冷云裳笑了。
“还有……”雅琴赶紧接上道:“还有,奴婢装束太过华艳……”
冷云裳笑道:“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姑娘,叫本宫可是真的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了!快起来,本宫正要交付你一项重任,考验考验你对本宫的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