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瑶一看,却原来是芷萱和凤姨。
三人相见,分外欣喜。
芷萱道:“承曦哥哥说宫中不安全,就将我跟娘接了出来,今晚说去接你,我们等得好着急啊!”
他竟然先去接芷萱!难道他就不担心我的安危吗?
我与芷萱,在他心目中孰轻孰重?
他究竟将我在心中置于何地?
忽然一阵酸意涌上心头,冷亦瑶不禁瞥了身侧的欧阳承曦一眼,他似乎看懂了她眼中之意,笑道:“因宫中政变,甚为担忧,但你的身份不比芷萱凤姨,只得在万象殿布置了许多暗哨,一有风吹草动就来向我禀报,幸而并未出什么乱子。”
原来如此!冷亦瑶心中怒气才稍稍平复。
进了小院,冷亦瑶才发现这一处院落和承曦在武成殿附近为凤姨建造的小院设置构造极为相似,院内种植也都是梨树、杏树、桃树,花圃内牡丹居多,深夜之间看不大清楚,但微风拂面,鼻息里竟都是满满的花香,不由得从心里往外透出了温暖的笑容。
承曦对亦瑶道:“来,我带你去见一位高人。”说罢就携了亦瑶的手往后庭走。
转过了几弯庭阁,绿树掩映中,有一座染了橘红烛焰宽敞典雅的朱阁静谧地坐落在一片星光里。
“东方先生,欧阳承曦前来拜访。”欧阳承曦对着紧闭的朱门道。
须弥,只见房门徐徐打开,有个身着青衣的青年男子逆光站在烛焰里。
“贵人来了,快请进。”东方先生说着将身子往旁一闪,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进得屋来,冷亦瑶才将这位东方先生仔细观望,但见他年约二十出头,生的玉树临风、儒雅俊朗,端的有一种超然世外之相。
欧阳承曦对冷亦瑶道:“这位就是有‘青龙’之称的名士东方珏,还不快见过先生。”
冷亦瑶倒是听父皇提起过当今的世外名士唯有“青龙”东方珏最为着名,据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于易经也颇有研究,尤其擅长的是卜卦相面,但是性情却甚为傲慢,非常人所能结交。也不知承曦是怎样和东方珏结交,也不知承曦此刻叫自己来见东方珏到底有何涵义。
“小女冷亦瑶见过东方先生。”冷亦瑶上前一礼。
东方珏微微颌首微笑,转而对承曦道:“那盘棋等你许久,再来对弈如何?”
欧阳承曦道:“平日里难得见先生一面,今日幸会与寒舍,大约也是有缘,但与东方先生对弈,今日怕是难以取胜。”
东方珏道:“你又要故作玄虚了。”
“好,那就不拂了先生的雅兴。”
见东方珏往前面而去,承曦在冷亦瑶耳畔低低道:“你大约还没有见过我与人对弈,坐在一旁看我如何让对面这个顽敌败下阵去。”说罢似是忍不住“嗤嗤”笑了两声。
亦瑶深深奇怪万象殿已经到了刀枪不容的地步,承曦居然有心情躲在这深林中下棋!
难道说他对此次战役已经胸有成竹,还是……要应了那句老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看不透,猜不着!
行棋不久之后就陷入了僵局,欧阳承曦忽然问东方珏现在几时,却趁他心神不定之时,已将棋子做了调换,亦瑶正要惊呼,脚下被承曦轻轻碰了一下。
就在东方珏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欧阳承曦霍然起身,道:“东方先生乃世外高人,承曦怎会是对手?这一场对弈算是我输了。”
东方珏慌忙拦住道:“你知道我素爱抚琴对弈,故意下到一半又抽身离去,以使得我几日不能安眠!今晚无论如何你要陪我下完这一局,以后有需要东方的地方决不推辞。”
“好!一言为定――日后犬子出世,惟愿拜先生为师。”欧阳承曦笑了起来,他朗朗的笑声在夜空中显得分外动人。
“哦?”东方珏口中发出意味深长的一长声,对亦瑶看了又看,忽而对承曦笑道:“每日见你抚琴弄剑,神思悠闲,又只饮酒而不近女色,却原来是在金屋中藏了佳人啊!”
“哎,不能这样说!”承曦莞尔一笑:“日后承曦若有成就,亦瑶必伴我左右,但如今却还不能这样说。”
“好好好!”东方珏朝亦瑶又上下打量一番,微微点头。
不知为何,一股不祥之兆笼上了亦瑶心头。
又坐了片刻,承曦自语道:“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吧?”说着起身出去收拾行囊。
冷亦瑶上前一步,对东方珏低低道:“亦瑶久慕东方先生大名,今日幸会,想求先生一事!”
“你想让东方为你卜一卜婚姻前程?”
亦瑶心中一惊忙道:“先生神人,先生所言也正是亦瑶心中所想。”
东方珏点点头,道:“原也该为你和承曦写点什么。”说着回身在案上疾笔书下几行字,叠好,置于亦瑶手中:“仔细收好!等到天亮离开此处时再打开了看。”
不久,承曦回来,看神色似乎万象宫一役已是尘埃落定。
他们又在谈论政治,有时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又夹入一些生僻天文地理名词,听得亦瑶感到莫名其妙。
不知不觉间,夜色更深了,亦瑶因有身孕,甚觉困乏,强打起精神来为案上红烛剪了灯花,一团墨绿的身影恍惚间就映在了承曦垂着的眼睑上,似心有灵犀,他回望了她一眼,对东方珏道:“天色不早了,东方先生明日还要启程,今日就早些安歇吧。”
告辞了东方珏,承曦携亦瑶的手来到外庭。
亦瑶正要开口问万象殿如何,却见承曦侧目过来对她微微笑道:“院后有两池温泉,莫如……我们都去洗洗吧?”
在星光下沐浴别有一番情趣。
孩子,母亲是多么的爱你啊!但愿你能顺顺利利的降临人间,唯愿你能和你父亲一般成长为一名这世上最出色的的男子!
案旁的雕花凳上坐着一个正垂首看书的少年。他穿了一件玉白的里衣,衣衫柔软的质地恰
他将手中书置于一旁,亦瑶侧目看过,却原来是一册已经被翻烂了的《孙子兵法》。
承曦起身携了亦瑶的手坐于榻上,忽而笑道:“你热不热?”缓缓解开了里衣的系扣,他健美的躯体就在红烛映射下忽明忽暗地透出暖暖的诱人气息。
不知为何亦瑶心中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心想自己已是有妇之夫,和承曦见面也不是一次两次,怎的今日这一颗心竟然和少女怀春一般?一边想,一张脸儿早就飞上了一朵红云。
承曦微微一笑,一手楼了亦瑶,一边就要将灯烛灭掉。
亦瑶按住了他的手臂,轻轻道:“不要!明日一别,再见还不知是在何时!而熄了灯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就让这一夜永远铭刻在亦瑶心头,也请――尽量将时光延长到明日天亮之时!”
他笑了笑,停止了熄灯动作。
烛焰渐残,窗外的月光却又在渐渐隐去,到了午夜,居然传来了微雨细密的“唰唰”声。
最爱窗外,秋水长天。盼十年渡,百年枕,千年缘。比翼飞燕,并蒂青莲。
承曦一手拥了亦瑶,一手拉开帘帏,随即就有清凉的雨丝飘洒进小窗来,落在亦瑶手臂上,透心的冰凉,亦瑶才惊叫了一声,见承曦回头在笑,就将头贴在他的胸前听他蓬勃的心跳。
承曦用手轻轻抚弄亦瑶鬓间的碎发,暖烘烘的声音在她耳畔荡漾:“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亭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亦瑶一直最不喜欢的就是动辄就连绵了数日的秋雨,那总会使她感到空气中有一种湿漉漉的沉闷,而如今因为身边有了这个俊美少年相伴,竟感到连雨丝也是这般可爱动人。
承曦俯身在亦瑶小腹上听了听,道:“我们的孩子不知道此时在想些什么呢?”
亦瑶听了这话暗暗感到好笑,就一边用手抚摸他如大海般波澜起伏又如丝绸一般光滑的胸膛,一边笑道:“定是盼着早些出来,好看看此时在自己身边大声吵闹的这个可恶男人是谁。”
承曦笑了,雪白的牙齿在暗夜里微微泛着莹莹的光。
亭台轩阁,彩灯高挑,照得见万象殿灯红酒绿、丽影翩跹。
时值中秋,又恰逢大氏刚刚平息叛乱,好一派歌舞升平的好景象。
酒宴之初,有数十位华服宫女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皇上、皇后及众妃嫔朝金殿而来,众皇亲和大臣匍匐在地连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氏皇帝欧阳晟睿今日神色似乎比往常都更为矍铄,金灿灿的龙袍微微一抬,对众人道:“众卿家都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