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进盛家门,还免不了要过些关卡。
好在文炎敬的伴郎团也不是吃素的,瞧着说吉利话的小孩就一把糖果撒过去,难打发的就是铜板、银子伺候,间或还会飞出几片金叶子。
过五关斩六将后,文炎敬总算到了盛家门口。
长枫笑吟吟地迎了出来,“早听说文主事文采了得,不如作催妆诗一首,众人都觉得好了,才准进门接新娘子!”
长枫自林噙霜死后,一直由王若弗代为管教,又有盛纮时时考问,倒也没再像以前那般浮华,他摩拳擦掌,誓要在下届科举中考个举人出来。
不过他天性使然,喜好热闹,这等宾客盈门的大喜事自然少不得他。
盛纮也是瞧着今日大喜,遂放了他出来,准他暂歇二日,如兰婚事这天就不必再在院里埋头苦读了。
盛府门外,众人都是来看热闹的,长枫这一番提议,顿时引得一众人阵起哄。
“对,作诗作诗!”
“不作出首好诗来,别想娶着新娘子!”
“就是就是!”
……
文炎敬面露难色,眼睛不住地往长枫身后的翩翩公子身上瞟。
他是正经进士出身,饱读诗书,要作首应景的催妆诗自然是不难的,但这门口可杵着盛长桢这尊大神呢。
盛长桢六元及第姑且不去说,还素有诗名。
当初一首赠予言仁化的送别诗传诵天下,其中“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一句更是使整个大周文坛为之震动。
让文炎敬在盛长桢面前作诗,还要让他觉得好,那不就是班门弄斧吗?
见文炎敬目光不住地往自己身上瞟,盛长桢嘴角微微含笑,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那意思就是:放心,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不会让你难堪的。
明白了盛长桢的态度,知道他不愿下场刁难自己,文炎敬有如吃了一颗定心丸,精神大振,他沉吟片刻,便悠悠开口道: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好!”
文炎敬话音刚落,盛长桢便领头大声叫好。
围观众人中又有几个是真懂诗词的?听六元郎叫好,那还不赶紧起哄跟上,否则岂不就显得自己没文化了么?
于是众人一齐叫好,纷纷夸赞文炎敬文采了得。
只有长枫一肚子郁闷,心里还想再考校考校未来妹夫,但他连举人也未中,又不敢说盛长桢评诗评得不好,只好不情不愿地让开道路。
众客就筵三杯后,文炎敬步入中堂,先敬媒人,再敬丈母,然后就到了如兰房中。
此时的如兰已穿上了新鞋,以团扇遮面,安坐在红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文炎敬在床前行礼,请新妇出门。
两家各出彩段,绾在一起,谓之同心,男挂于笏,女搭于手。
之后,如兰掩面正行,文炎敬倒行,两人面朝着面,一路行至家庙参拜。
参拜完毕后,二人又回到房中,在床上面对面坐下。
上来几个妇女,抓起篮中的金钱彩果就对着床上随意抛撒,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吉利话。
这叫做“撒帐”,意为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文炎敬和如兰被抛得七扭八歪,脸上却都是喜滋滋的。
然后便是各取新人一缕发丝,用彩结连起,谓之“合髻”,寓意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饮过交杯酒,再到堂中参谢双亲,在主礼人的主持下,二人三跪九叩,拜堂成亲。
之后,便是为盛纮和王若弗奉上新茶。
王若弗眼含热泪,如兰也拉着母亲的手不肯松手,最后还是盛纮抹了把眼泪,一锤定音:“去吧!去吧!”
霎时间,鼓号齐鸣,唱礼人一声高唱,嗓音穿堂过院:“新娘子,出门了!”
如兰在侍女的搀扶下,登上八抬大轿,文炎敬则披红挂彩,骑马在前。
出嫁这一日,是女子这一生最风光的日子。这一日,便是县官出巡,遇着如兰的车驾也要让路,以免冲撞不吉。
到了文家,自然又是一番参拜长辈、吃席宴饮,不必赘述。
一直忙活到晚上,文炎敬喝得浑身酒气冲天。
饮过了丫鬟送来的醒酒汤后,觉得清醒了几分,这才到了新房中。
拨开遮面的团扇,见着一张娇媚动人的俏脸,文炎敬轻轻唤了一声。
“娘子。”
听见这一声情意绵绵的呼唤,如兰的心都快化了,娇滴滴地回道:“官人。”
称呼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如兰心里很清楚,但一想到成亲后的生活,如兰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她再爱文炎敬,到底是个正常女子,也好面子,有虚荣心,听王若弗天天在她耳边念叨文家的家事,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委屈。
但终究还是爱情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如兰对文炎敬的一颗真心始终不曾改变。
此刻,二人终于修成正果,如兰便有言在先:
“我可以孝顺粗俗偏心的婆婆,善待没有出息的弟弟,容忍爱贪便宜的弟妹。但有一样,你的心里绝不能没有我!
我不想像我娘一样,辛辛苦苦地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到头来被个小娘压了半辈子,和我爹也离心离德。”
望着眼前的佳人,文炎敬心中越发怜爱,柔声道:“如儿,我这样的出身,能得岳父青眼,许以爱女,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不能许你封公封侯荣华富贵,但我保证,一定会让你衣食无忧自由自在,无论什么委屈,你都可以说与我听,我一定会哄你帮你,把你捧在掌心里。”
“敬哥哥……”
“如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