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昨夜。
指挥使徐正带人在宫城中巡视了一遍后,便回到营房休息,他今年五十二岁了,精力不似年轻时那样旺盛,很少再像以前一样彻夜值守。
徐正回营没多久,忽闻有人来报,说是徐家家人求见。
深夜求见,必有要事,徐正担心家中,虽有些困倦,还是立刻召见了这个家人。
来人是一个徐家的管事,徐正瞧着倒也眼熟,知道是确实是自己家里头的管事。
这管事一进营房,便急慌慌地道:“老爷,太夫人在园子里摔了一跤,怕是……,怕是不成了!”
徐正头上还有个老母亲,刚过完七十大寿,一向身体康健,不意今日竟遭了意外。
徐正一向孝顺,又因为常年在宫中不能常伴母亲左右,心中十分愧疚,因而对母亲的身体愈加关心,如今骤听管事报来如此噩耗,立时心防大乱,瞋目叱道:“请大夫了没?”
虎老雄风在,徐正戎马数十年,杀伤人命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如今虽渐次老迈,威势不减,此刻一瞪一叱之下,管事顿时脸白腿软,半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管事这副废物模样,徐正不由生出几分厌恶,但现在不是时候,只好平复心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我问你,大夫请了没,太夫人现在情况如何了?”
管事叩了一个头,颤巍巍道:“请了家里相熟的张太医,他也回天无术,只好用秘药吊住了太夫人最后一口气。”
徐正与赵开益自幼相知,又有数次救驾之功,赵开益不仅将自己的安全托付给他,还因为知道他家中老母年高,特意恩准他可以延请太医院太医入府诊治。
张太医为徐家诊病治病已经十几年,医术精湛,太医院中亦有声名。
连他都说徐正母亲不行了,那恐怕这汴京城中也没有谁能救下老太太了。
饶徐正是军中宿将,数历生死之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刻也是心乱如麻,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老母的音容笑貌。
管事此时胆气渐复,偷眼去看坐在上位的徐正,见他双眼通红,显是已经悲痛难当,又说道:“太夫人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就是希望能见老爷最后一面。”
母亲将死之时,只想见自己最后一面,徐正这个孝子,自然不会让母亲失望,强忍悲痛之情吩咐道:“来人,为我更衣!”
在左右的伺候下,徐正脱去甲胄,换上了一身便装,然后就随着管事往营外去。
路上遇到一个高大魁梧的黑面将军,身后还有十数名军士,正是巡逻归来的包景年。
包景年见徐正出营,便上前见礼,问道:“指挥使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包景年此问有些失礼,徐正是他的上官,行踪自然不用向他一个小小队率报告,不过徐正对包景年向来赏识,倒也没有怪罪,随口答道:“家中有事,回家去。”
“可宫禁已关……”
“我自会去请旨!”
徐正这话是实话,他虽悲痛万分,但还不曾忘了禁军的规矩,准备先去向赵开益请旨再出宫。
若赵开益已入眠,不好打扰,也可向曹皇后请旨,他老母将亡,想来曹皇后念其功其情,也不会阻止。
包景年道:“天色已暗,可要小将护送您出宫?”
徐正道:“此我家私事,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天黑路滑,您路上多加小心。”
“嗯?”
徐正有些不耐烦了,他虽老了,武勇尚在,一人收拾几个青壮军士也不在话下,再说了,他此行只是去一趟家中,连汴京城都未出,能有什么危险?
不过转头一看包景年神色,见他满脸关切,不似作伪,徐正心中一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