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思绪散尽,最后留在赵宗全心中的,却是老父亲赵概的音容笑貌。
谷/span父亲,您当初的遗憾,儿子竟然做到了!
殿中,赵开益浑浊的眸子看向了一身戎装的顾廷烨:“朕记得你,宁远侯家的二郎,你八岁进宫的时候,还在朕面前耍过一套枪。”
顾廷烨躬身一礼:“陛下过目不忘,实乃天人之才。”
赵开益呵呵笑了一声,没把顾廷烨的恭维放在心上,转而提起了一件旧事:
“朕还记得,当初你科考之时,曾为杨无端鸣不平,朕因此将你黜落,还放话说让你五十岁再考……
如今危难之时,你却能不计前嫌领兵来救驾,还一箭射死了兖王这个逆贼,朕应该向你道个不是啊!”
顾廷烨本有文才,却因为一句义愤之言不得科考,这件事曾令顾廷烨郁闷万分,后来也因此弃文从武,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不过在外面历经磨练之后,顾廷烨倒也随遇而安了,此时赵开益主动屈尊纡贵向他道不是,纵然顾廷烨以前有些不满,也该释怀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所为自有陛下的道理,臣岂敢心怀怨望?更何况,臣家世受君恩,侍奉君主,舍身救驾,这本就是臣的本分。”
赵开益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顾廷烨、盛长桢、包景年等人,又望向赵宗全:
“板荡之时,方见忠臣,盛长桢舍命传诏,包景年忠心护主,顾廷烨射死贼首,这都是我大周的忠臣,谁也不准慢待!”
赵开益说到这,不由地有些激动,猛地咳嗽了几声,曹皇后担忧道:“陛下,您已经一整天没合眼了,该歇歇了。”
“不行!朕还没把事情交代清楚。”
赵开益本就重病在身,此刻更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恐怕是命不久矣,因此一定要趁着自己意识还算清醒,把一切事务都安排妥当。
一念及此,他将目光投向英国公,提声问道:“翰林院怎么样了,还剩下多少人?曾文鼎还活着吗?”
英国公与赵宗全君臣数十年,自然知道赵开益要干什么,但他更担心赵开益的身体,正要开口劝阻之时,却看到了赵开益眼神中的决绝之意。
英国公轻叹一声,如实答道:“叛军作乱之时,翰林院损伤颇大,臣领军到时,翰林中编修修撰死伤了十数个,所幸曾学士并无大碍。”
“那就传曾文鼎上殿,朕要拟写传位诏书!”
没多久,曾文鼎奉召而来,他感受到殿内肃然气氛,心中顿时一凛,见礼之后,赵开益也没扯什么旁的,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诉求。
曾文鼎恭声领命,因为叛乱的缘故,原本伺候笔墨的内侍此时不在,曾文鼎就亲自挽起了袖子,磨起墨来。
赵开益现在要写的这份传位诏书,与先前情急之下草草写就的血诏不同,这份诏书由赵开益口述,翰林学士曾文鼎执笔润色,以后还要昭告天下臣民,其正式性远超血诏。
可以说,这份诏书一下,赵宗全的储君之位才算彻底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