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想清楚了,盛长桢出手阔绰,身后又有学政大人这座大靠山,只要靠上这条大粗腿,人家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出来,都够张广利吃个饱了。
另一边,盛长桢被徐文长拉进府后,在徐府大堂落座,元真侍立其后。
徐文长也不说话,他目光灼灼,盯着盛长桢的脸仔细打量,看得盛长桢心里发毛,好生不自在。
盛长桢有些不太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师兄,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不妥,是太妥了!难怪庄师对你这般喜爱。”徐文长哈哈一笑,然后又有些自怨自艾道:“要是我年轻时有你这般好相貌,也就不用苦求庄师三年才能被收录门墙了。”
盛长桢无奈辩解道:“师兄,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靠的是才学。”
“好好好,才学,才学。”徐文长嘴上称是,却是眯眼忍着笑,明显是不信盛长桢的解释。
一旁侍立的徐府下人心中都是暗暗惊讶,在他们心里,自家老爷向来都是不苟言笑,令人生畏,如今居然开起玩笑来了,实在是不可思议。
盛长桢对徐文长的调侃完全是不以为意。
眼前的徐文长,就是庄先生的大弟子。
当初庄先生落第之后,心灰意冷,回到家乡开设私塾,徐文长就是第一批入学的学子。
徐文长天资一般,但勤奋刻苦,用心程度堪称诸学子之冠。
庄先生怜其苦学向上之心,便破格将之收录门下,悉心教导。
若干年后,徐文长在科举一道上崭露头角,也因此得中进士。
而后,徐文长更是官运亨通,年仅四十二岁就做到了正三品的部堂高官——礼部右侍郎。这般晋升速度,连当年那科的状元都比不上。
庄先生门下进士的不少,位列朝堂者也有数位,但论官位,数徐文长最高。
可徐文长偏偏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自请外调,任个清闲官职。最终,朝廷将他平调为江浙道学政,专管教育一事,徐文长也算得偿所愿。
和盛长桢一样,徐文长对庄先生也是又敬又爱,视之如父。
这些年,庄先生与他一直有着书信联系。在信中,庄先生对自己的关门弟子盛长桢大加赞赏,还特地嘱咐徐文长日后对他多加照顾。
因此,徐文长早就知道了盛长桢的存在,更是一直想亲自见这位小师弟一面。
如今总算见了面,徐文长对这位小师弟也是大感满意,庄师的眼光果然没错。
盛长桢心中有数,这位师兄之所以出言调侃他,为的就是快速拉近关系,消除两人间的隔阂。这其实是徐文长示以亲近的一种方式,盛长桢自然不会在意。
谈笑了一会儿,徐文长总算收起笑容,恭敬地朝北一拱手,庄重道:“小师弟,庄师他老人家可安好?”
盛长桢也严肃起来,沉声道:“劳师兄挂念,庄师如今住在我家,身体康健。”
徐文长叹了一口气道:“庄师也是执拗,汴京那种干冷之地有什么可呆的?要我说,当初还不如就随我到金陵来,江南的水土才养人啊!”
盛长桢对此不方便发表评论,毕竟庄先生留在汴京盛家,就是因为他这个关门弟子的挽留,不然庄先生早就回乡养老去了。
如今盛长桢离京千里,留庄先生夫妇孤零零地在盛家,盛长桢心里也很是愧疚,更不敢接这个话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