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索罗斯刺杀一事,凯特琳已不知道能相信谁。如果无旗兄弟会的人,也会背叛她。白港的士兵,只会更加心怀鬼胎了。
凯特琳将布兰与瑞肯约束在主堡内。只有简妮·海德、柠檬斗篷和大牛詹德利三人,能够进入主堡。凡是送进房间的食物,必定由一个白港士兵尝过,才能让凯特琳安心。
某种意义上,凯特琳是软禁了布兰。这与索罗斯的要求是一致的。但悲剧已经发生,这么做只是增添了几分嘲讽意味。
推开门。
凯特琳进入布兰房间。布兰坐在窗前,正在看什么东西。凯特琳静悄悄地走到他身后,苍白的手指放在轮椅上。布兰收起手中的信,回过头,微微一笑。
“母亲。”
凯特琳也露出笑容,问:“你在看什么?”
“信,母亲。”布兰说,“琼恩从南方送来的信。他想提醒北境领主,提防您的回归。您想看看具体内容吗?”
“不。”
既然已经知晓,又何必再看。
布兰依旧微笑着。他不动声色地将信捏成一团,碾在手心。这封的确是徐洛的来信,要北境人防范凯特琳。但更多的,是提醒北境领主小心布兰·史塔克。
领主们正在大厅内等候,凯特琳为此而来。
凯特琳没有多少时间可供耽搁。她为布兰换上一套新赶制的衣袍,推着轮椅,出了主堡。也就是有马僮阿多在,否则布兰的轮椅要如何下楼梯,如何穿过皑皑雪地,都会是让凯特琳伤脑筋的问题。
轮椅吱嘎吱嘎,行过大厅。
北境领主纷纷起身。
凯特琳推着布兰,来到首位。瑞肯·史塔克已在旁侧坐好,乖乖等着。
“坐下吧……”凯特琳说,“……很高兴……见到你们……”
“夫人。”
北境领主恭敬地低头行礼,才陆续落座。
凯特琳的目光从一行人身上一一扫过。在场的,有赛文城的乔俐儿女伯爵、菲林特之指的莱珊伯爵夫人、‘母熊’亚莉珊·莫尔蒙,以及罗贝特的遗孀,希贝娜·洛克夫人等人。希贝娜·洛克同时代表了葛洛佛和老城的洛克两个家族。一眼看去,大厅内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全是老人和女人。
凯特琳回想起罗柏召集北境领主南下时,济济一堂、人声鼎沸的大厅,只觉恍若隔世。
凯特琳闭上眼睛,耳旁仿佛又回响起大琼恩的咆哮。大琼恩挑衅她的儿子罗柏,却被罗柏的冰原狼灰风咬断了手指。凯特琳暗自为罗柏的勇敢和果断赞叹。人们在大厅内喝酒、争吵。他们拍打桌子,跺脚,叫嚣着要南下为奈德公爵报仇。
这一切都已成过去。凯特琳睁开眼,说:
“我以奈德的名义……召集你们……只为了……一件……事情。”
喉咙的疼痛,迫使凯特琳停下。凯特琳时常会困惑,死亡夺走了她很多东西。记忆、感觉、欲望,也包括疼痛。她的手指即使伸进火中,也不会有丝毫痛觉。但她的喉咙,只要说话,就会阵阵生疼。这是为什么呢?凯特琳在心中低声问。
“曾经,你们服从罗柏的命令,在这里聚集。跟随他一同南下,为奈德报仇。”凯特琳捂住自己的喉咙,语言就像风,从她喉咙溜走。“你们与罗柏并肩作战,在呓语森林击败了弑君者,攻下了金牙城,令泰温公爵焦头烂额。你们解了奔流城的围,在红叉河英勇的阻击了兰尼斯特的军队。直到,佛雷家族的背叛,毁了这一切,毁了罗柏的胜利——”
凯特琳一直注意观察着在座的领主表情。
她们的脸上多是麻木和困惑。当年,在南方战斗的,是她们的丈夫、兄弟、儿子,而非她们本人。她们无法理解凯特琳说的那些话。
凯特琳喉咙苦涩:
“罗柏已经死去,但他的弟弟还活着。一定会有人,继承罗柏的意志,为当初死去的英勇的战士们报仇!在这里,我,凯特琳·徒利,奈德公爵的夫人、北境之王罗柏的母亲,要求你们,向罗柏的弟弟,瑞肯·史塔克效忠!”
凯特琳停下,她看向领主们。无人回应她的呼吁。乔俐儿夫人低着头,摩挲着手指。亚莉珊·莫尔蒙困惑地朝四周张望,似想知道其他人的想法。
令凯特琳意外,最先开口的,是希贝娜·洛克。虽信仰不同,但希贝娜对旧神的虔诚,也不比昔日的凯特琳,对七神的信仰更少。
这个面目慈祥的女人低声开口:“我们已经有国王了,夫人。”
她的表情迟疑、困惑,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要让她这样否决其他人,无疑令她痛苦。但如果承认瑞肯·史塔克的地位,徐洛便成了叛贼。在徐洛麾下战斗的罗贝特·葛洛佛,希贝娜·洛克的丈夫,又是为了什么而死?
“他只是私生子,女人。”简妮·海德说,“瑞肯·史塔克身体里,流淌着奈德公爵的血液。他才是真正该成为北境之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