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汶欣拍了拍胸口,道:“你别怪淮念,他到冥界之后,心情一直不好,淮念说,他是被可长书大帝用石头给砸死的,死得很憋屈。”
无长一怔,淮念不是他杀的!
那为什么淮念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奚汶欣继续说道:“姐夫,你已经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想必大姐二姐的灵魂有知,也不太责怪你顶替我姐夫。”
无长一激灵,突然就明白了他与淮念之间的仇怨何在。
圭山大王叫奚汶欣小姨,奚汶欣唤他姐夫,而这姐夫是假的,也就是说他杀了淮念的父亲,并且冒名顶替!
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没解!
跟在后面的剑长英目光闪动,却越趋锐利。
无长有些挠头,现在自己知道了这些,圭山大王随时都可能动手,该当如何应对呢?
他在怨河被刀意迫的几乎就要崩溃,虽然在渡怨河时有所恢复,但还是很虚弱,后来得到的魂力又被吸去救援那个与他生死相约的女人,刀意也随之而去,他失去了刚刚得到的至强战力。
虽然在情山上泡澡恢复了一些魂力,但在与那个姓戚的老妇人战斗,又消耗甚多,以他现在的状态,只怕抵挡不住这强大的圭山大王。
这可如何是好!
圭山大王淮念的魂魄凝实无比,五指坚利,魂刀魂剑怕也是无用,更可怖的是他的速度,无长自付未必能跟得上。
他能想到,这圭山大王应该是经过长期的争斗,逐渐把速度锻炼提升的,但自己却没有锻炼的机会。
他暗自沉思,却怕圭山大王妄动心思,便装作不知,问道:“那你来到冥界,是怎么过的怨河?”
“我没有过怨河呀。”奚汶欣答道:“我直接就来到忘川,后来就遇到淮念。”
她不敢把到得冥界后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只是含糊带过。
无长也不在意,看来没有杀人就不用过怨河的猜测是正确的。
几人边说边行,前面逐渐热起来,彼岸花也渐渐稀疏,到后来,只有零星几个,也甚为干瘪,再往前,已然绝迹,隧道内雾气渐重,热气腾腾,直如蒸笼一般。
又走了好一会儿,前面大亮,隐隐能望见隧道的出口。
出得隧道,两面还是山谷,只是比进隧道前宽敞了许多。
前面有大片大片的小花,绚烂鲜红似火,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鲜血铺成的地毯。
那花开得如此的炽烈,又如此的冷漠,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美丽。
奚汶欣高兴地跑上前去,准备摘下一朵,淮念却闪身到得她身边,一把拉住她,道:“这是彼岸花的花,不能动,会咬人的。”
“啊?”奚汶欣吓了一跳,急忙把手缩回来。
无长看着彼岸花,那是大片大片妖异而艳冶的红,就如疯狂而又绝望的死亡。
而花下却没有深褐色的叶子,只有花,没有叶。
“这彼岸花又称接引之花,一直开到奈河边上,前面的路又叫火照之路,路还很长,你慢慢看吧。”淮念道。
奚汶欣问道:“为什么那边只有叶,而这边只有花?”
“花开彼岸,花叶永不相见,就象生与死,冥界就是这么残酷。”淮念淡淡地答道:“如果非要解释,两边的法则不同。”
奚汶欣眉头皱起:“为什么不能让它们相见,我去那边摘一朵叶子,拿过来不就行了。”
“不可能的。”淮念摇了摇头,“无论是花还是叶,摘下来立刻就会化成黄泉,花叶永世不可能相见的。”
“那为什么都叫彼岸花,而不是两种花,叫两个名字?”
“彼岸花乃是黄泉所化,是黄泉路上唯一的一种植株,不会再有第二种了。”淮念道:“走吧,在彼岸花上不能长时间停留,它会吸食魂力的。”
彼岸花的叶和花虽然样子不同,但对于亡灵有相同的效果,驱促着亡灵不停地向前进发,不能停歇。
四人继续往前。
踩在彼岸花上,那花瓣迅速收拢,发出一种拨人心弦的呻吟声,就如情人的低低呓语,又像良人微微的抽泣。
奚汶欣使劲捂住耳朵,但呻吟声却直入魂魄深处,无可阻隔。
行了一会儿,眼前更加开阔,漫山遍野全是惊艳的红,脚下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奚汶欣直听得浑身发软。
为了不再注意那声音,她大声对无长说道:“姐夫,我们又团聚在一起,不用再想那些烦心的事,不用再拼命地修炼,不用再担心老死,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啊,比在原来的世界还好,姐夫,你说是不是?”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不仅缺少各种感触情绪,而且看不清事情的真相。”无长暗道,“你之所以还能这么无忧无虑,甚至认为冥界比生前还好,是因为你有圭山大王的护翼,如果是你自己,早就化作黄泉,成为彼岸花的肥料。”
冥界处处都透着残酷,各种各样的法则,绝不是为了让亡灵好好地存活下去,而是相反,是为了使亡灵减员,让魂力集中。
弱者,不适合在冥界长存下去。
他却不能这样说,想了想,答道:“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认你和淮念都是我的亲人,不管以前我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只想大家好好地在冥界活着,如果我有能力让你们一直这样下去,不再担心死亡,我会尽量去做的。”
他虽然是说给奚汶欣听,其实针对的却是圭山大王淮念——我可以不再计较以前的事,你能吗?
淮念微微一震,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前行。
显然不能!无长暗叹。
血色的彼岸花依旧一眼望不到边,花瓣泛着令人绝望的艳红。
前面,流火沙华般的绚灿绯红中依稀有人影晃动,有歌声传来。
是个男声:
短途短幸短生涯,长发长垂长素纱。
遗忘汤中容色黯,奈何桥上泣声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