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们又见面了!你没受伤吧?”
这一声“四哥”来自皇上,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皇上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点儿愤怒或者怨恨。
“四哥?乱臣贼子,弑君夺位,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四哥?”景王仍然傲立不跪,“我败了,现在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跟我猫哭耗子假慈悲......”
整个朝堂一片肃杀,所有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出,我刚刚干掉的后背上又吓出了冷汗:什么?景王说皇上是乱臣贼子,弑君夺位?难道,父皇驾崩是十皇子谋害的?
但我转念又一想:也不对啊。如果景王真的掌握了十皇子谋害父皇的证据,十皇子现在已经登基为帝,为了以绝后患,捉住景王之后,为什么不直接杀他灭口,反而让他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让所有人都听到?
想到在外就藩诸王的京师王府,只有景王府和我的信王府被皇上抄捡了一番,我的心里更是越发紧张,整个脊梁沟子里的汗水都快要汇成小溪了。
景王终于不骂了,看样子像是骂累了。
“四哥。”皇上仍然以“四哥”称呼景王,并且语气仍然是平静的,“你认为朕如此不堪,但朕不怪你。你与朕之间存在误会。蕊珠在父皇驾崩之时,趁着宫中出现的短暂混乱,私自盗窃皇室宝物逃出皇宫,此罪当诛!按照她逃跑的路线,朕命人捉拿她,抄捡了景王府和信王府。确凿证据表明她逃入了景王府。朕不知道她向景王府的人说了什么。但是,她犯的是死罪,需要有惊天动地之事才能博得一个活命的机会。所以,那些大逆不道的谎言,她是有动机去编造的......”
听着皇上的话,我大概明白了父皇驾崩前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父皇驾崩时候,的确是在皇宫中与十皇子在一起。之后,父皇猝然驾崩,有一个名叫蕊珠的宫女在当晚逃出宫禁。皇上立即展开搜捕,说这名宫女私盗了皇宫的宝物。宫女逃到了景王府中。但皇上的人彼时并不确切知道宫女逃入景王府,展开搜查的时候连景王和府信王府一起搜查了。信王府被查,仅仅是因为与景王府很近而已,并不是皇上猜疑我!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景王在京师的景王府中也布置了一套班子。宫女就汇报了十皇子弑杀父皇抢班夺位的绝密信息。当然,十皇子说这是宫女为了活命捏造出来的信息。得知这种重磅消息的人不敢怠慢,赶紧设法向尚在藩国的景王传讯。
彼时整个凌霄城已经戒严,地上走的,天上飞的,都不能逃出。景王府主事之人就挑了一个名叫单迁的死士,这妖是一条鳝鱼精,可以现出本像之后化作鳝鱼从景王府下水道游出,再通过河流潜入城外,向景王报信。
景王府被查抄,宫女被抓,迅速处死。接到单迁汇报的景王自然不敢入京。而知道这种惊天秘密之后,皇上也不可能容他,举兵入京似乎成了景王的唯一选择。只是,十皇子登基之后迅速稳定了局面,名正言顺地以举国之力平定景王的叛乱,景王那点兵力就不够看了。再加上景王出师属于名不正言不顺,很快就遭到了失败的命运。景王被生擒,押入京师。
“四哥,朕的为人如何,在登基之前的十余年内,包括您在内,满朝文武都知道!扪心自问,朕绝非奸恶之人,更不可能去做弑杀君父这等不忠不孝之事!朕是太子,是父皇昭告天下钦定的太子!父皇驾崩,朕继位,是顺天道应民心的再合理不过的事情,怎么就变成夺位了?”皇上说着话,到底也变得情绪激动了,痛心到声泪俱下,“四哥,你我同为父皇的皇子,手足情深。朕实在想不到,你竟耳软心活,偏听偏信!一个犯了死罪的宫女捏造事实污蔑朕,你竟然不顾多年手足之情,就信了?朕太失望了,太伤心了!好,既然你以为朕是弑君夺位的乱臣贼子,那这皇冠,就给你来戴吧!”
皇帝说着话,竟然真的走下御座,来到景王面前,摘下顶戴皇冠,就要往景王头上放。
我赶紧出列,跪倒在地,高呼道:“皇上!不可呀,皇上!父皇就是看中了诸皇子中只有您才能担当得起传承列祖列宗使命的重任,所以才把这江山社稷托付给您的呀!我见过父皇宵衣旰食,日理万机。这坐在皇上的位子上,真是辛苦得紧!但哪怕再辛苦,既然父皇将皇位托付给您,您也要坚持到底,不能辜负父皇所托呀......”
满朝文武见状,也立刻呼啦啦跪倒:“皇上,不可呀!天位已定,臣只知誓死向您效忠而已!皇位之重,代天牧民,岂能轻委他人?”
皇帝托着皇冠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缓缓将皇冠重新戴在了自己头上。然后,他走回御座坐定,挥手道:“众卿心意,朕已知之。都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