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末，正月近。连续数日天气阴沉不见太阳，北风呼啸，大雪漫天。在这漫天风雪之中，父皇的棺椁被送进依山而建的陵寝，入土为安。天地间一片肃杀，似乎是上天也在为父皇悲恸，为皇室短短时间内死了这么多成员而悲恸。

废太子被皇上赐予“密”的亲王谥号，以亲王礼下葬。另外几位被毒死在父皇灵前的皇子们也都以亲王礼下葬，谥号都是“慜”、“哀”、“思”、“殇”这类。

“毒杀诸王”的景王虽然恶贯满盈畏罪自杀，但皇上念在兄弟情分上，仍然将他以亲王礼下葬。不过景王的谥号是“戾”，属于恶谥。但在世人眼里，皇上这么做算是很仁德的了。如果是在父皇时代，景王的所作所为，肯定会被革除王爵，废为庶人的。

这些被毒死的皇子中，有封国的，现在人死国除。封国下辖之土地人口，由皇帝派出流官管理。这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了皇上的集权。

父皇的丧事就这样结束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雪停了，没有风，天上也看不到星星和月亮。整个凌霄城让人觉得凄清寒冷。

夜幕降临，我奉旨进入皇宫等待皇上接见。夜间，宫内是不扫雪的。宫廷内部为了父皇的葬礼而设置的装修也并未拆除。置身这样的环境中，我尤觉阴森恐怖。只有养心殿那里透出的不甚明亮的烛光给人内心一股暖意。

“王爷。皇上让您进去了。”太监在我身边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走向养心殿。

这是我第二次进入养心殿。里面没什么变化，除了皇上换了之外。

“臣李佛魔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向皇上磕头。

“平身吧。”皇帝说。

我起身。按照我的习惯，低头看地，眼睛不敢看皇上。

“军国大事，事不宜迟。朕想让你过了春节之后，正月初六就动身，赶往人界。”皇帝说，声音平静，但是很威严。

他说这话本来就不是与我商量的语气，而是在下命令。

“是！臣谨遵圣命！”我点头应答。

“离京之前，朕要给你一个惊喜......”皇帝说，故意停顿了下来。

“惊喜？皇上要给臣什么惊喜？”我问。

“朕要赐你与冯燕子完婚！”皇帝的声音忽然高昂了一些，“你是亲王，亲王娶的女人，身份也不应该是低微的。所以朕赐封冯燕子为郡主，诏书已经发下去了。”

“谢皇上成全！”我赶紧跪地谢恩。

“起来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嘛！”皇帝的声音中流露出些许不耐烦，显然是对我动不动下跪觉得厌烦了。

但他觉得厌烦是他的事。一般来讲，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厌烦是一种不礼貌的甚至是失身份的行为。皇上九五之尊，如果不是真的不拿你见外，是不可能在你面前出表现出不礼貌失身份的神态的。我相信在皇帝心里，虽然厌烦我动不动对他磕头，但应该也挺受用。过于尊重皇上可能会让他觉得我烦，但不会让他对我产生恶意。曹文正公振镛在为官之道中特别推崇的“多磕头，少说话”绝对是他宦海沉浮多年而不倒的秘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