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榆晨的意思,他和蓝醉先下去打头阵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让两家的伙计一起下去。毕竟这个盗洞不过一人回身大小,角度又颇刁钻,易下不易上,如果内里出点状况,下去的人太多,后面的人就会像塞子一样阻住前方的人逃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蓝醉一听觉得确实有理,就同意了。脱了碍事的长羽绒服,戴上简易防毒面罩站在窟窿旁等榆晨。榆晨对蓝醉戴防毒面罩的举动不置可否,先于蓝醉直接跳进坑里。蓝醉倒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干脆,等他下远一点了,也跟着跳下去。
土洞四面的铲印相当整齐,一个接一个的印子把土夯得忒实,单从铲印就能看出木爷打斗的手法确实不一般。两个人默契的谁都不提土里的问题,也不拿火把,就靠着头上的矿灯照亮,沉默的一前一后往前爬。洞内少了寒风吹拂,比地面稍微暖和一点,运动着没羽绒服也不算很冷。
地洞四十五度的倾角并没有持续太长的距离,就下到了一个底。底部的泥土浸出暗褐的颜色,估计就是阿斌之前躺的地方。实际上这并不是底,而是一个落脚的折层。折层只能容下一个人蹲坐,横向掘了半步的距离后又开始下行。这次下行的角度更陡,差不多有六十度角。折层上打了根铁杆进土里,杆子上绑了根一指粗的登山绳顺着洞穴的方向消失在前方黑暗里。白色的登山绳成色不是很新,不像是刚系上去的,估计是上次木爷和朱远来留在这的东西。蓝醉拽了一把还很结实,承受他们两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接下来这一段有了绳索借力,反而比之前好下得多。他们每滑下三四米左右就会出现一个供人落脚的折层。
这个盗洞看得蓝醉叹为观止。一般常见的普通盗洞角度都十分平缓,方便人在其中行动,但是那种盗洞一旦在里面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很难逃掉。而这种角度倾斜需要攀爬的盗洞打的时候极费功夫,上下不便,却是专门打来防粽子的。毕竟人在巴掌大的洞里再平缓都爬不快,但是如果是需要上下攀爬的盗洞,只要爬上一段就不用再担心关节僵硬的粽子跟上来,危急时分很可能救盗墓贼一条命。至于这些折层也是有名堂的,每个折层上可兜底,防止盗墓贼下洞时一时手滑坠落高度太高致死,起了缓冲的作用,另一方面这些折层也能容人停留,对付跟上来的物什。古人防盗措施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可能遇上,这是从开始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蓝醉心里对那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木爷敬仰之情越来越重,不说其他,这个盗洞从设计到架构到铲法都是一等一的功夫。而她对前方也愈发瑞瑞,能把这么个一等一的高人都吓得落荒而逃,这个墓中到底是有什么?仅仅会是土和沙中掺杂的君影草和宣葛香吗?
榆晨下滑的动作顿了下,蓝醉以为又是一个折层。用脚尖稳住身形,蓝醉等着榆晨离开折层她好继续落地歇一歇,没想到这次榆晨趴在地上却半天没再动。蓝醉秀眉一掀正要发问,下方榆晨先出声了:“怎么变成两条路了?”
蓝醉一听也是奇了,榆晨往折层里移了下留出蓝醉落脚的位置,蓝醉滑下去仿照榆晨样子屈身往折层另一边一看,嘴里轻咦一声。
这一个折层比其他折层略长和宽,就如榆晨所说的,形成了一个类似三管通头的形状,一个通道往前,另一个通道继续向下。
“两条道都是木爷掘的?”蓝醉问榆晨。
榆晨爬到往前的那条通道里看看,再返回来摸摸往下那条,点头道:“都是我爸的手艺。”
蓝醉眯着眼在两条通道间来回扫视,这两条道的走向完全不一样,肯定不会是打错了方向重新修位。看痕迹两条道的痕迹都有条不紊,不像是匆忙间乱扒的,那肯定是各有各的用处。
但是到底该走哪一条呢?
从表面上而言,他们两人下到现在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这两条道看着都很平稳安全,大可以一条条慢慢试。但是蓝醉在君漪凰墓里走完一遭后,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在古墓里乱走。像君漪凰这种千年没转世的怨灵和遍布冤魂的积尸地都有,要是其中一条通往什么不得了的所在,她可不想肉影还没见着就惹上一身骚。
“要不还是先走往下这条,我们现在都还在土层里,沙层都还没见着,没理由就往上转吧?”
榆晨的话有没道理,但蓝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确实他们下来这么深了,仍没看到沙层,这跟她在地上下铲后得到的判断不同。还有,古墓的夹沙层至少有好几米,而且会完全覆盖整个墓葬。细沙松软,想从中间直接打盗洞过去是行不通的,那木爷当初是怎么过去的?还是说他们当时还没到沙层就出事了?虽然从洞口就能闻到浓郁的腐臭味,但他们一路过来却全然没看到打斗留下的痕迹和尸体,尸源又是在哪?他们是在哪里出的事?
如果是自己,打盗洞遇到沙层会怎么办?
沙的特质介于土和水之间,有土的实体性也有水的流动性,也就是因此才最难应对。不能掘孔,不能游走,普通的盗墓贼看到沙层往往会知难而退。毕竟除非把沙层清空,否则想从中通过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清除一处,旁侧的沙立刻会流动填补,除非盗墓贼觉得这个墓葬的价值足以耗时数年,以滴水穿石的决心一斗斗把沙运出地洞,自也是一种有效的笨办法。
蓝醉深信木爷这种老手不可能连沙层都没碰到就出事,多半是进到墓里面才出的岔子。而当时木爷和朱远来葛根高乐耗时不足月,肯定也不会用搬沙的笨办法,莫非这两个洞跟过沙层有关系?
如果不能掘洞,不如疏流?
对了!疏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