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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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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间寒梅渐凋,新芽轻吐。前朝依旧繁忙,后宫依然平淡,似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唯有时日匆匆,犹如指间流沙,毫不停顿的快速流逝。

这世上人生百态,喜怒哀乐从来不少,有人过得缱绻喜乐,自有人过得度日如年。

每多过一日,夏若卿心中的抑郁不安就要深上一分。风雷监中防范严密,消息不容易传出,母亲及弟妹被拘入风雷监中已近一月,夏若卿也只得了只言片语,知晓人还活着而已。

前日圆镜传信入宫,道他那边万事俱备,只等夏若卿这边消息。夏若卿本也欲先除南诏帝,再去与君漪凰苏灵雨计较。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南塘境内因为左淮一事暴民四起,南诏帝心烦意乱无暇踏足后宫,她才先将蛊虫下在君漪凰身上。如今圆镜来信催促,她须得尽快将子蛊取回,以便图谋大事。

好在君漪凰这边进展顺利,掐指算来,子蛊附在君漪凰身上已过一旬,只要寻个机会演上一场戏,让贺兰馥对君漪凰心生杀念,一切自然能结束得神不知鬼不觉。

齐郡目前形势虽然危殆,但君漪凰身份毕竟特殊,一夕莫名暴毙,齐郡定要遣人问明因由。且君漪凰身为目前宫中最高阶的淑妃,南诏帝再忙也必定会亲赴后宫查清来龙去脉。只要南诏帝进到后宫,有了时常接触的机会,他的死期就到了。

夏若卿顺廊慢行,脑中步步推演,面上虽笑意不减,一双翦水秋瞳却蒙上淡淡一层阴霾。拐过廊脚,夏若卿抬头见璎珞仍侍立在门外,便抬手向她招了招。

”贺兰还没起吗?”

”回静贵嫔,婕妤昨夜寅时才灭灯,奴婢刚进去瞧了瞧,婕妤还睡着,便没惊扰。”

”又没睡好么?”夏若卿秀眉微颦,瞧向贺兰馥房门时眼中添了丝惆怅。那夜贺兰馥来找她,后来虽自愿陪她留在南诏后宫中,夏若卿次日也搬回了主殿,两人平日相处表面上一切如前,但感觉上总似多了种隐约的疏离。近来贺兰馥称夜里睡不安枕,不想扰着夏若卿,独自搬到了临近的院落,夏若卿因为蛊虫的事心存愧疚,害怕不小心露出端倪,也由着她。

罢了,也快了。待南诏帝一死,立刻就安排人将贺兰馥送回北燕解蛊,万万不能让她落在圆镜手中。至于自己与她间的恩怨……恩怨?以贺兰馥的爱恨分明的性子,一旦知晓她一直在利用她,以后怕是再也不会见她了,还谈何恩怨。

每一想起真相大白后的结局,夏若卿胸口总是会泛起类似针刺的痛楚。微微摇头强自摒除脑中杂念,夏若卿吩咐道:”由她睡吧。她醒来若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去裕丰宫了,晚些回来。”

”是,静贵嫔。”

夏若卿调转方向,出了角门,进到主殿连接前殿的庭院之中。贺兰馥厌恶嘈杂,侍候在承明殿的仆役在同级妃嫔中是最少的了,庭院石路两侧又是高木密藤,行走其中异常幽静。

夏若卿心有所思,并没注意两侧,根本不曾想到路旁竟会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拖入路边假山丛中。

跟在夏若卿身后的挽容呆了一呆,刚反应过来就要高声呼救,一道阴沉的声音截在她尖叫之前冷冷响起:”你敢叫一声,就等着给你主子收尸吧。”

夏若卿在片刻惊吓后迅速定下心神,见卡在自己喉间的手指上套着一枚颜色深碧形如蛇首的指环,立即猜到身后的人是谁,心中倏然一沉,脸上却绽出浅笑,低声道:”原来是张术师。张术师有事派人传话给挽容就是,却不知今日如此举动是为何意?”

”你也过来。”张惜春并不理会夏若卿,只是沉声对挽容说道,挟着夏若卿往假山深处走了一段。

挽容与张惜春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人性格阴沉言出必行,又见夏若卿落在她手中,无奈下只得跟了进去。

张惜春直觉得走得够深了,环首见四周高木如盖,将几人身形掩得严严实实,这才手一松将夏若卿摔在假山上。

夏若卿背心撞在山石上,脸色痛得一白,眼中闪过一次怒气,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声道:”张惜春,你做什么!”

”做什么?这话该我问你才对,静贵嫔!”

张惜春每个字都说得极慢,似从齿缝中挤出。夏若卿银牙暗咬,抬头看去,不过一月未见,张惜春模样却似完全变了个人。她人本就极瘦,脸上满布疤痕,如今双目深陷,颧骨高突,更是瘦得如果一具枯骨,面皮上布满密密麻麻黑色斑点,满面怨毒之色,映着树隙间斑驳的微光,竟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连夏若卿都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噤。

挽容明明已经确认过张惜春自四日前就昏迷不醒卧床难起,为什么她此刻还能站在自己面前?

”见到我还没死,静贵嫔很惊讶吗?”张惜春似是看透了夏若卿所思所想,桀桀一笑,”静贵嫔当真是好狠辣的心肠,连那贺兰馥身上的蛊也不想解了,竟这么快就想置我于死地!”

夏若卿强作镇定,道:”张惜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若卿,明人不说暗话,你何必再装傻?”张惜春冷哼道:”你也别想拖延时间伺机求援。你知道我的手段,只要我动手,你和你这侍女绝无活路可言。”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解药呢?”张惜春伸掌掐住夏若卿下颌,愤恨之下指甲竟陷入皮肤中,掐出五道血槽,”夏若卿,好手段啊。居然在膳房送给我的膳食和长寿庵中分别下药,我千防万防,事事警觉,还是着了你的道!要不是我擅长毒物,以毒克毒,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

张惜春话既说得如此明白,夏若卿也不再假装,眯眼看着张惜春,冷笑道:”你既然这么大的本事,何必再来找我?”

”废话少说!把□□方子和解药给我!”见夏若卿毫无惧色,张惜春愈发恼怒,手中劲道放大,直捏得夏若卿下颌骨骼咯咯作响。

张惜春心中清楚,她用在身上的毒只能暂时克制夏若卿下的毒,以毒克毒不是良策,今日若不能逼夏若卿交出解药,一旦身体承受不住两毒并发,纵是仙丹也救不了。

”你……若是……掐死……了我,可就……没……解药……了。”夏若卿纵然被掐得面色紫红,脸上却是笑意不减,眼中满是嘲弄之色。

张惜春知道夏若卿说的是实话,直气得浑身发颤,手指到底松了,重重一挥手,眼眸转了转,竟也跟着笑起来:”我知道静贵嫔不怕死,怕死的话早就明哲保身跟夏家撇清关系了。”

夏若卿用手撑在挽容肩头,捂着脖子使劲咳嗽喘息,也不接话,等着张惜春自己往下说。

”不过静贵嫔也不想想,我会这么容易把蛊虫交给你,难道手中就不会留下什么后招吗?”张惜春拨弄着手指上形状诡异的玉环,笑容阴森:”只要我对着这指环吹上一吹,呆在兰婕妤体内的那只小家伙怕就没那么安静听话了。”

夏若卿咳声骤然一止,瞳孔紧缩,抬头道:”什……么?”

”静贵嫔自己不怕死就罢了,难道也不怕那位兰婕妤死吗?”张惜春一见夏若卿反应,就知道自己戳到了夏若卿软肋,更是得意:”身受血蛊反噬的人,死前会被蛊虫噬咬五脏,搅缠血脉,痛苦堪比凌迟。那位兰婕妤的脾气虽然不怎么好,样貌却是一等一天下少有的美人,对你更是痴心一片。静贵嫔你当真舍得你那位如花似玉的情人受尽苦楚七窍流血而亡吗?”

“情人?”

“哈哈,我知道你们是两个女人,那又怎么样?她瞧你的眼神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瞒得住旁人瞒不住我!”

夏若卿一瞬不瞬盯着张惜春,唇角逐渐轻勾,似是忍俊不禁:“张惜春,你是在用贺兰馥威胁我?”

“不错,我是在用贺兰馥威胁你,如何?”

“如何?”夏若卿笑容渐敛,眼神由嘲讽转为怜悯:“张惜春,我一直以为你虽然谈不上太聪明,至少也不算太笨。但我怎么都想不到,你竟会用贺兰馥来威胁我。”

“……”

“我夏若卿现在人还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幼弟幼妹。否则区区一个南塘皇宫,岂能困得住我?你若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或许我都会忌惮顾虑。偏偏你谁都没选,单单挑上贺兰馥?”夏若卿背靠在挽容身上,接过挽容递来的绢帕擦拭下颌伤处血污,虽然鬓发散乱狼狈姿态却优雅如故:“嗯,也不能这么说,你刚才确实说对一半,贺兰馥与我自幼一同长大,她对我用情已久,至纯至深。但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她对我用情至深,可不意味我对她有同样的感情。”

“…………”

“你也不想想,若真是捧在心尖上的人,我怎么会舍得让用她养蛊?又怎么会明知杀了你就无人替她解蛊,却仍对你用毒?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连这些都想不明白,居然还用贺兰馥来威胁我,妄想我给你解药?”夏若卿微微摇头,柔声道:”张惜春,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你……!”张惜春看着面前这个面带微笑,眼底却滴水成冰的女人,本已坚定的心竟有些微动摇,念头再一转,本绷紧的面皮又微微松开,哼笑道:“你以为这么说就能保得住贺兰馥?也未免太小瞧我。你既不在意她,那她死活想必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了罢。”

话说完,张惜春屈指将玉环放在唇边,眼睛片刻不离夏若卿,不愿放过她一丝反应。没想到夏若卿对她的动作竟真似浑不在意,以绢托腮,仿佛旁观的看戏人一般。

张惜春心中一寒,手指不自禁轻颤:“夏若卿,你当真不在意?!”

“反正子蛊已经种在了君漪凰身上,我正在发愁怎么才能催动母蛊才好,你若肯代劳,我倒省下一桩事。你想试就试,我又没拦你,何必一再问我?”

“不错,事已至此,何必再问?”

突如其来插入的声音清冷如水,却叫夏若卿眼皮一跳,蓦然转头寻向声音来处,却见一只素手拨开繁密枝叶,露出一张美艳妖娆全无表情的脸来。

“贺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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